也是从那时候,七皇子再也没显露过软弱和悲伤。
强悍和冷酷未必都是天生的,有可能只是因为再无退路与依仗,只能自己成为别人的依仗。
张四还在回忆自己的过往:“我天生就是盗窃的料,偷了一年,都没让官府抓到,甚至惊动了路过乡镇的世外高人。那位高人为民除害抓了我,本打算把我交给官府,问清我为何行窃,高人却动了恻隐之心,甚至收我为徒,只可惜我还是让他失望了,我娘也还是死了,我这样的祸害却还活着。”
“你不是什么祸害。”薛遥不悦道:“张四,你已经答应交我这个朋友,我这人只跟英雄好汉做朋友,过往一概不究,你得好好珍惜我这个朋友,下半辈子要好好当英雄好汉。”
张四咧嘴一笑:“成,我一定尽力保住你这朋友。”
*
到了平榕县,无边无际的稻田让薛遥赶到安心。
庄稼没有疏于打理,说明疫情还不严重,七十多人感染瘟疫的情况应该没有虚报。
随几名太医和京城名医赶到落脚处。
是一所专门接待中央官员的宅院,四进的院子带花园,待遇挺不错。
薛遥问门房:“有病患在府中就诊吗?”
门房回道:“大夫们都是上门看病,府里原有两位染病的大夫,一位半个月之前过世了,被送回故里,另一位已经离开平榕。”
薛遥点点头,带着张四住进三进院厢房,又让随从带着消毒水,去病患住过的房间浇一遍,敞开门窗通风。
这样的举动让随行的大夫很不解,古代并没有病毒的概念,薛遥莫名其妙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反而是迷信的古怪举动。
第二天,他带着防护口罩,跟大夫一起出诊,就更让人无法理解了。
这种科学的安全措施,在其他大夫看来,很不尊重病人。
薛遥来之前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但也没法跟古人解释需要显微镜才能看清的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只能我行我素当异类。
两天临床观察下来,薛遥觉得患者的症状,跟历史记载中,崇祯年间刘尚友描述的一场瘟疫情形,有些类似。
患者有咳血症状并不罕见,但腹股沟和腋下出现淋巴肿块的症状,就很可能是腺鼠疫了。
这简直是一场浩劫的开端。
薛遥心惊肉跳的离开病患居所,立即拿出自制的混合脂肪酸肥皂,要求接触过患者的大夫洗手再洗脸。
太医和名医对薛遥古怪的举止和要求很是不屑,奈何他是太子特派的人,大家也不好说什么,都默不吭声的乖乖用肥皂洗了手。
洗完后就开始紧急会诊。
“这种症状史书上从无记载。”为首的太医先发话:“从脉象判断,属阴症,开一剂辛温大热的药方调理,应该能暂时保住性命。”
几位大夫捋着胡须,纷纷说出了补充意见。
薛遥耐着性子听众人说完,才恭敬的提醒:“大人,这场病不同于普通阴症,患者一家数口轮流染病,这是大疫之兆,我以为,最好将所有染病百姓集体送去偏远郊外,隔离治疗,以免波及更多无辜百姓。”
周围医者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行为古怪的外行人有些抵触。
为首的太医道:“就算是疫症,只要没有直接接触,就不会受染,薛公子若是不放心,往后可以不用随我们出诊。行医治病乃我们医者本分,没有把患者都抓起来丢到野外的道理。”
薛遥心里一咯噔,感觉要完。
如果是鼠疫,目前技术上还没有办法提取疫苗。
幸好这个县老百姓居所并不密集,否则瘟疫恐怕早已经控制不住了。
对于这种瘟疫,历史著作中能制成的配方,只有吴宣崇的《治鼠疫法》,但他的配方效用十分有限,书中记录的防避方法倒还算可行。
就目前的技术而言,隔离病患才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第76章
几位太医商定了配方, 完全无视薛遥隔离病患的提议。
这次的问题显然比俢蜀道和筹粮严峻的多。
虽然还不能确定这种瘟疫就是鼠疫, 但很显然这也是致死率近乎百分百的烈性传播病。
如果这些太医和当地百姓不配合隔离,薛遥就无计可施了。
鼠疫这种瘟疫当真是屠城级别的存在,潜伏性极短, 一旦感染, 差不多三到七天,就发病暴亡。
历史上的瘟疫记载中, 光是十四世纪那场鼠疫,就杀掉半数以上的英国人, 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法国人。
1910年还曾传入国内。
即使在二十世纪初, 医学界还普遍认为鼠疫是由老鼠传染给人,而非人与人之间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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