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刃身体上的红疹痛痒难耐,但却绝对不可以去抓挠、磨蹭,一旦将红疹薄薄的表皮擦破,露出里面的血水,便很容易感染,只会让情况更加恶化。
深知此点的任刃,此时正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内,睁大眼努力去想一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来忽略从身体各处传来的难耐的痛痒。那种感觉好像是一群群幼小的虫子,在啮咬他的皮肤,偏偏有的轻有的重,或疼或痒的夹杂在一起,让人恨不得将那里挠破,将那块折磨人的皮肤连着肉一起剜掉。
低下头,他看到自己赤裸的腰部也开始浮起红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触摸一下,但手腕刚要动作却被扯住,被捆住的双手只能微小的移动。这才想起来自身处境的任刃不由苦笑出声,他真是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的。
本以为他只是中毒,服了解药也就好了。哪能料到到他这里解药就不管用了呢?还来不及研究解药,毒性的蔓延速度让人震惊,短短不到两个时辰已经蔓延到了腰部,伴随而来的是越发明显的痛痒难耐。虽然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去抓挠,但太过折磨的感觉,让他的手一次次不自觉地探出,在碰到皮肤的瞬间才回过神来。
于是,任刃让人将自己绑了起来。
因为害怕衣料的摩擦会擦破身上的红疹,他赤裸着上身,下身也只穿着宽大的里裤,双手被绑在墙上,双脚也分开绑住,好像一个将要被执行刑讯的犯人。只是不同的是,他的身上那一块块凸起的红疹,在白皙的皮肤上是那么的恐怖。
任刃突然想起那一次的受伤,那次他是真的被杖刑了的,事后养伤的时候结疤也是痒痒的难受,但那时有林泽生在。突然发疯似的怀念那个带着草药味道的怀抱,在那人的身边,被那人坚定地拥住,就好像可以与所有的伤痛绝缘,因为那人会将他护在怀里,保护得好好的,不忍看到他受一点点的伤害。
而现在呢……
现在所受的是那时候的百倍千倍,却只能一个人被困在这里独自挣扎。
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控制不住的声音溢出口。任刃真的有些想昏过去了事,但他又偏偏不能。毒性太过霸道,他只有不停地运转内力将毒素向体外逼出才能维持住现状,若是他真的昏了过去,毒性怕是会蔓延的更快上几分。
被痛痒折磨的有些扭曲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自嘲:他真是自找的啊。
突然,门被大力的推开。力道之大,门扇被直接撞到了墙上又反弹回去,但却被来人牢牢抓住,木门吱吱抗议着老实了下来。
抬眼,是预料中的人。任刃轻喘:“陛下,你怎么来了?”只是那声音因为身体上的难受语调拐的有些奇怪。
“怎么会这样……”萧天弘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少年有些瘦弱的身体因为被捆住了手脚,而看起来有些拉长。粗重的绳索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有一种摧残的美感。但萧天弘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因为任刃身上的红斑已经密布了他的视线。即使不懂医,他也已经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你能撑几天?”萧天弘很快便收敛了表情,冷静地问。
任刃动了动身体,反问道:“太医们需要几天?”
萧天弘沉默。他下朝后便接到了亲卫的报告,便立刻赶了过来。听太医们对他说解药无效之类的话,他虽担忧但绝对没有想到已经这么严重。太医们需要几天,刚刚新上任的院首告诉他,至少七天。
视线投向任刃还干净的脸庞,一向平静自持的目光中隐隐有些波动。他知道任刃是个多么能忍耐的人,上一世的任刃经历了多少的折磨和痛苦都不曾抱怨,不曾呻吟。而现在……他清楚地看到了任刃咬紧牙关,微微颤动的下巴,以及他额角滑落的汗水。这会是怎么样的折磨啊……
短短两个时辰就已经这么严重了……七天,任刃怕是等不起的。
似乎早就料到了萧天弘的沉默,任刃直直的看向他,目光平静如水:“既然太医们束手无策,那就算了。还望陛下赐下毒酒或者三尺白绫,让任刃走的没有痛楚吧。”
他的目光那么平静,乌黑的眼眸似乎穿透了这层层城墙,望向了另一个虚空。不同于泽州遇见时那恶意讥讽的冰冷,不同于在宫中是抗拒淡薄的无视,现在的任刃……是一种看透了,看淡了,毫不留恋的眼神。这世间的一切,任家、华国、医圣谷似乎他都能就这么轻轻拿起,然后随手扔下。
萧天弘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丝惊慌,为什么他的眼里没有不甘、没有留恋、也没有愤恨?任刃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了吗?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了吗?那么,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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