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先他一步,主动提了出来……
“你不该揣测朕的心思。”平淡的,他说道,似在训斥、在谴责。
擅自揣测圣意,是不小的罪名。但娉婷却只是重又俯下身,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低到极点的声音从她微张的红唇中传来:“臣妾只是不忍看到二少出事。在泽州时,二少于臣妾亦师亦友,如今二少有难,臣妾绝无道理冷漠旁观。”
几乎贴到地面的脸颊上,有着谁也看不清的冰冷与嘲讽。揣测圣意?其实哪里用的着揣测,她早就知道,他也知道她知道。明明知道陛下——她的丈夫,居然爱着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又对他不屑一顾,但她只能假装一无所知,更不能因此而做什么事情。
但她面对这人的质疑,只能说她并不是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思而刻意逢迎,而是想要救一个朋友,一个恩人。
娉婷想,抛却其他不谈,也许她也会救他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泽州是谁帮了她的家族,是谁教会了她医术,是谁帮她在宫中行事顺利。也许任刃会对不起她,会伤害到她,但她却做不出同样的事来。因为她要救的是她曾爱过的人,因为她记得他说过,善良单纯的娉婷才最可爱。
如今她已经不单纯了,那么就让她保留住仅剩的一点点善良吧。
此时,帝王的声音又一次想起,分辨不出喜怒:“身为朕的妃子,居然为另一个男人情愿赴死。”
若不是低着头,娉婷几乎控制不住脸上讽刺的笑容。
妃子?他何时记起过她是他的妃子呢?为了讨任刃的欢心,将她送入养心殿与他独处时,可考虑过此事暴露后她的名声?今日为了救任刃,将她唤来了解任刃每日进食时,可考虑过一个妃子居然对一个外臣的饮食都一清二楚的事情被太医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传言?现在为了任刃可以将她的性命牺牲时,他可想起了她是与他有过夫妻之实的妃子?
明明只是一个可以舍弃的女人,为何在这时要做出这种责问?明明她是按照他的心意做的,明明她都愿意以死成全他的爱情了,为什么他还不满意呢?
其实,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可以为了救任刃而死,却不愿被人逼着去死。
只是,现在她真的有些心寒:这样的人,是她的丈夫。
要她怎么能爱,怎么敢爱呢……
娉婷的沉默,换来的是萧天弘同样的静默。
“娉婷,不许做傻事。”打破沉默的,是任刃虚弱的声音。
霍然抬起头,对着任刃的方向挑起眉,女子俏皮的眨眼,一副耍赖的模样:“现在你可是最没有反抗的资格了,陛下可都同意了的。”说着,还向萧天弘偷偷使了个眼色,好像是两个人有什么小秘密要瞒着任刃一样。此时的娉婷没有平日维持的端庄模样,语气轻快却不失分寸,看起来俏皮可爱。
看着这样的娉婷,萧天弘心中突然一软,质问探究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有些迟缓的说道:“你可有什么心愿?”语气带着莫名的惋惜,因为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了。
娉婷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思考了一下,便不高兴的撅起嘴,嗔怒道:“陛下这么问可不太吉祥,臣妾不见得就会不好啊。等到臣妾帮太医找到了法子,医好了二少也保住了自己之后,陛下再论功行赏吧。”
说罢,便起了身走到门边,福身行礼,眉目间满是调皮的笑意:“时间不等人,臣妾就先去与太医们商讨法子去了。”说罢,便推门走了出去,清脆的声音随后在外室便响了起来。
出神的望着少女消失的门口,任刃忽然望向同样出神的萧天弘,轻笑出声:“也许,你会后悔的。”语气中包含的苦涩几乎翻涌而出,余下的一句轻飘飘的消散在了空气中,除了他自己无人听到:“我也会的。”
*
柔软的床榻之上,只着肚兜的娉婷紧紧的扣住床沿,被分别束缚在床头的双手,牢牢地抓住床头的横木,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抠入那上好的檀木中去。因难受而颤抖的双唇中溢出一阵阵难以克制的轻哼,身体却不敢扭动分毫。
洁白的手帕轻轻按上额角,杏红眼眶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娘娘,您怎么这么傻啊……”她简直不敢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她是被人传唤到这个偏殿来的,只说让她来伺候娘娘。接到命令时,她还疑惑:娘娘是被陛下叫走的,陛下那里怎么会缺人伺候呢?可当她看到了身上开始显露红疹的娘娘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被震傻在当场。
几乎是失了魂的,她听从太医的叮嘱,说要将娘娘手脚捆住,待到身上的红疹开始变得鲜红时,再唤他们进到里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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