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医生合力抢救一夜,总算是恢复了心率跳动。黄牙勉强被救活了,他身体残破不堪,不止身上,喉咙里也插了管子,呼吸都发出粗重刺耳的声音,脑袋因摔落变了形,经过昨夜的手术红红白白的一片还未及时清洗,看着恶心。
黄牙眼睛里一片浑浊,当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果能动,一定会自己拔下所有救治的管子,但求死的痛快。
来带黄牙去刑场的人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是很快就把心里的惊愕压下去了,他们见过的囚犯太多,这样的也不是没有过。他们比那几个来审判的好多了,当初蒋东升让人来审黄牙,之所以利落的判刑,除了证据充足犯人无人来保、无法推供以外,多少还是被黄牙这幅惨样给吓到了。
行刑当天,蒋东升带着夏阳远远的看了一眼。
武城县的刑场设的偏远,高墙环绕,周围的土色泛红,也不知多少年的沉积。
夏阳跟着蒋东升站在围墙外面,远远的瞧见黄牙被套了黑色的头套,几个人拽着他下车,送了进去。夏阳看不清楚,只是模糊看到他被反捆在背上的双手,还有虚浮无力的脚步——完全是被拖进去的。进了高墙,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这儿荒凉竟是听到一声凄厉的鹰隼声,夏阳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上空那只孤鸟飞过。
围墙内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回声响了很久。
夏阳在那静静站了一会,蒋东升揽住他的肩膀,半扶半抱的带着他离开,“走吧。”
夏阳像是才清醒过来,好半天才道:“好。”
天空中那只孤鸟已经飞远了,远远的一个黑点,看不真切。夏阳吸了口气,一月有余的阴霾退去,只这时才看得到天空的蔚蓝,闻得到草木的气味,心里缓缓安宁下来。
“张参谋和那几个人呢?”
蒋东升道:“我关着呢,留着有用。”
夏阳见他不想多说,便也闭上嘴不再多问。
旁边一直随行的警卫员凑过来在蒋东升耳边说了几句话,蒋东升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他看了夏阳一眼,笑道:“你先跟警卫员回去,我出去一下,云虎约我打枪……”
夏阳打断他,道:“好。”临上车的时候,只垂着眼睛小声提醒他一句,“蒋东升,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蒋东升看了他一会,点头道:“好。”
夏阳离开不多时,云虎果然到了,蒋东升跟着他的车离开,自上车以后便拿帽子折了半张脸斜倚在车座上闭目养神。云虎看了一眼那高大围墙圈起来的地方,隔了老远还忍不住直皱眉头,有点不理解道:“我说,到最后还不都是一样弄死,至于费这么大劲儿折腾吗?”
蒋东升盖着帽子没动弹,回了他一句,“至于。”
云虎皱了半天眉头,还是想不通个中缘由,干脆就放弃了。他又指了自己身上衣服,得意道:“瞧瞧,我这都特意换了衣服出来的,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了。”
蒋东升盖着帽子没吭声,只是嘴角略微挑动一下。
武城小,全城也找不出第二辆车,这会儿从汽车上下来,任你穿的再低调,也挡不住人好奇看过来的眼光。幸而这里偏僻少有人来,走的又是小路,一时也无妨。
云虎还在那得意,觉得自己便装聪明了一回。旁边跟着的几个特卫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心里也有个评判,他们觉得今天这两位小爷都脱了迷彩军服换了普通的衣服,相比之下,蒋少穿的随意,但是脸绷紧了还真能镇住几个人。只是他们家云少所谓的普通,依旧是太过招眼了些,上好的料子,剪裁也可体,一瞧就是世家子弟,一身行头都是精心准备的。
汽车一路颠簸,蒋东升坐在后面纹丝不动,直开到城区边沿的一处老旧医院,才睁开了眼睛。
那医院的房子上了年头,房屋老旧,漆着的红色油漆屋顶都剥落了好些。医院门口还有一个高大的石狮子,大约是破四旧的时候被砸去了半边脑袋,只剩下一只眼睛怒目圆睁,旁边放了一个竖着的白底旧牌子,模糊可以看到上面写着的医院名字:武城八景楼康复医院。
蒋东升站在门口的阴影处看了那个破旧的医院牌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下巴绷紧的线条。他看了一会,便抬步迈进去,却被旁边的云虎拉住了。
云虎心知他是来报仇的,抓了抓脑袋,道:“我带了几个拳头厉害的警卫员,那什么,我奶奶一直让他们贴身跟着我的,你一会带他们进去,让他们帮你揍人。”
蒋东升摇了摇头,“谢了,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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