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在一边小心捧着果汁喝,听见蒋东升这么说话差点呛着,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二位是真的不合适见面详谈,这都快打起来了。
对面坐着的骆启明果然皱起了眉头,一双淡蓝色的眼睛里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道:“我十七岁的时候被父亲收养,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从外貌看不像也是正常的。”
骆启明解释比不解释更糟糕,这样平淡无波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跟蒋东升那样的挑衅没什么区别。加上那因蒋东升无礼而微微皱起的眉头,更像是在质疑,怎么你这位拥有苏家血脉的人也不像是一位苏家人呢?
这两位之间气氛紧张,天生的王不见王。
蒋东升跟骆启明说几句就谈不下去,他以往并没有这样明显的蒋家人的感觉,硬生生被骆启明那干巴巴的语气给逼出一点不服气来。苏荷也在状况外,这会儿还在想劝着她的宝宝多喝点果汁。
夏阳推开苏荷递过来的果汁,只能在一旁小心的周旋,替蒋东升问出一直想知道的事儿,“请问,苏教授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之前听到一些消息,他生病了吗?我们都很挂念他。”
骆启明对夏阳的第一印象很好,对他的问题温和耐心的解答了,“父亲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他得的是胃癌,已经到中期了。医生建议及时做手术治疗,但是他不肯做手术。”骆启明把目光移到苏荷身上,他注意提到苏教授的时候,苏荷也看了过来。“父亲这次手术成功率不到60%,很危险,但是如果不尽快手术的话,就算用最好的药物维持也只有几年时间了。他总说只有几年也好,或者还有希望见你一面。”
骆启明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他的瞳孔颜色很浅,肤色也略显白皙一些,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更透出一种沉重的忧伤。苏荷模糊听得懂一些,她看着骆启明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口中喃喃喊着苏教授的名字。她是单亲家庭,在她的记忆里,也是记挂着那位最疼爱自己的亲人。
“很抱歉,我来晚了,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身份问题,从今年开始会在大陆投资钢铁,到时候可以接你们先去鹏城,再辗转去香江那边和父亲团聚。父亲听说了你们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他已经答应了香江一所大学当客座教授,学校和其他的事情不要担心,由我来就好。”骆启明声音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听着他说便不由自主的想要遵从。“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蒋东升在一边听着外公的消息很揪心,但是看到这位第一天见到的舅舅张口就要把他和他妈弄到鹏城去,这样不可逆转的语气和架势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刚要张口说话,就被夏阳在手上不动声色的捏了一下。
夏阳经历过一次,虽然对很多事情印象不深,但是还是记得今年下半年开始,政府会有不少项目推迟建设,首当其冲的就是钢铁业。他不好直接说,便把话题往蒋东升身上引,“我记得,顾辛他们说今年首钢要减产,还要封一个什么高炉对不对?”
骆启明是个有经济头脑的人,但是对大陆的政治还很陌生,顿时转向蒋东升,认真听他说。
蒋东升在心底还是认了这个舅舅是自己人的,他刚才再怎么呛声,肯定也不会瞒着他这个事儿,当下点头道:“对,舅舅,今年和去年不一样了,你这么大规模的投资风险太大。你手里有几份合同了?资金投入了吗?”
骆启明道:“只拿到一分合同,其他的目前还在商谈。”
蒋东升道:“哪个单位的合同?”
骆启明:“首钢。”
蒋东升乐了,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舅舅你能耐够大的,去年的时候首钢效益最好,因为那边是试点项目,给的优惠条件也多。但是今年它也是减产最多的,顾辛家在财政司任职,他那边的数据可是显示首钢至少要减产小三十万吨。”
骆启明有点迟疑,他在苏教授之前就一直在香江努力打通关系,好不容易通过鹏城辗转得到京城的一份儿合同,着实是下了不少的力气。而且当时很多官员都热情接待,拿在手里的国企白皮书还有假?这份上千万的合同可是他和美国一位有名的投资家一起来办的,为了这个,那位投资家甚至在纽约股市上拉拢了巨额的资金,如果减产的事儿是真的,那么他们将会血本无归。
蒋东升再劝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会儿上头还在争吵呢,不过听着风声还是减产的意见多些,物资总局也开口了。舅舅,你趁着还没投资,先撤了吧。”
骆启明道:“好,我回去认真考虑一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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