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斐敲着木桌的手指慢慢停下,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像是看着多年前的自己。他当年也给冯乙写过这样的一封报平安的信,后来数次死里逃生,再后来丢了一条手臂……给冯乙邮寄的那封家书终是没舍得邮寄出去。
那时候想的是,要是能活着回来,就亲自站在冯乙面前说清楚。谁想,这一等就是十年。
岳斐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年轻人带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劲儿,也羡慕他无所畏惧的爱情。他和冯乙错过了太多,瞧着面前年轻人的事情,总忍不住想帮衬一把,以弥补当年自己未曾做到的。
夏阳沏茶回来的时候,岳斐已经离开了。他把那壶新茶放下,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刚才不是还说要下棋,我把棋盘也拿来了。”
蒋东升招手让他过来,道:“来来,我跟你下两局。”
夏阳只递给他一个茶壶,棋盘摆的远远的,“下棋有什么意思?”
蒋东升握着夏阳的手腕,笑着把人也拽进怀里,照着脸上亲了一口,道:“夏阳,你输了就说没意思了?这可有点不讲理。”
“你也就下棋能赢,不信我们比别的。你随便找出一本书来,我们比着背书……”夏阳见他还亲,忍不住慌了一下,生怕不留神热水就泼到蒋东升身上去。“你别闹,刚沏的热水。”
蒋东升把他手里的茶壶拿走搁在一边,握着夏阳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让他摸着那里硬邦邦的东西,笑道:“我这个也比你厉害,你认不认?”
夏阳捏着那透过布料还泛着金属凉意的东西,不得不承认蒋少除了下棋,玩儿枪也是好手。“是很厉害。”
蒋东升把枪拿出来,搂着夏阳手把手的教他,“你平时都给我上课,这几天我也给你上一堂课。夏阳,你认真学啊,过几天和云虎去打靶,我腿脚不利索,你替我吧。”
夏阳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慌乱,“你不去?”
蒋东升被他这慌乱无助的小眼神迷的不行,一颗心都胀大了无数倍,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道:“哪儿能呢,我就在你旁边,陪着你。”
夏阳垂下眼睛,微微张开唇接纳他,动作里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蒋东升说到做到,他开始认真训练夏阳,打靶的时候果真让夏阳亲自去了。云虎找的是一处偏远的射击训练场地,原本准备了不同的枪械,瞧见夏阳来也只乖乖的陪着夏阳一起用手枪打短程射击。
蒋东升坐在后边指导夏阳,云虎也是难得的收敛起脾气,老老实实给他师傅做示范。
夏阳进步很快,但是准头总是差那么一点,夏阳盯着那处被白线层层包裹的人形靶的中心,忍不住眉心微微皱起。上面标记的清楚,他一连打出了数个八环,有几个甚至间距微小,几乎重叠并列起来。
云虎看了他一眼,嘱咐道:“没事,再瞄准几次,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夏阳点了点头,但是仍旧有些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胃里也有些不舒服起来。他当初看着蒋东升拆卸枪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适,但是亲手看着子弹射穿靶位,总是让他回想起当年那颗射入他眉心的子弹。他勉强抬高了手,再打了一枪,却是毫无准头的脱靶了。
云虎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几步过来关切道:“师傅你没事吧?”
夏阳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昨天没休息好,有点不太舒服。我缓一缓,一会接着打。”
蒋东升拄着拐过去,握着夏阳的手,让他把枪慢慢放下,“好了,今天就到这,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可以继续……”
夏阳还没等说完,就被蒋东升强迫地夺了枪放回台子上,“今天训练的足够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不急。”
夏阳手指微微发抖,放下枪依旧是指尖发凉,手心里尽是滑腻的冷汗。蒋东升握着他的手给他擦拭干净,眉宇间没有一丝瞧不起的样子,倒是带着几分心疼。
云虎在一旁还在磕磕巴巴的试图安慰夏阳,他一向霸道惯了,安慰人的事儿还真是头一回做,“师傅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慢慢来,别强迫自己……打多了就会了,真的!我以后常带你来这。”
夏阳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那个没有被自己射中一枪中心位置的人形靶,眼神有些黯然。他既然选择了跟蒋东升站在一起,就必须得变强,但是事实带给他的打击有些措手不及,他好像是一个不入流的射击者——而且,如果他无法克服心底那道障碍,怕是一辈子也无法瞄准。
“我两只手都会用枪。”蒋东升拿手帕擦干夏阳的手,低头这么说道。“你跟在我后边,什么都不会也没事,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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