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恰恰几乎觉得自己被从头到尾摸了一把,她难堪地伸手朝下扯了扯自己的裙角,咬了咬嘴唇:“怎么是你?”
沈眷莺闻言轻笑,态度随意地一摆手:“坐。”
江恰恰想离开的,但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是坐了下来。沈眷莺具有强大侵略性的笑容和气质令她坐立不安:“林润生呢?”
“给她一杯美式。”沈眷莺没有征询意见就自顾自为江恰恰点了单,然后便一手支着脸颊回答,“他在家。”
说着又夸奖江恰恰:“你今天挺漂亮。”
江恰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在沈眷莺面前一点气势也拿不出,美式苦涩的味道萦绕在口中,她半晌后小声道:“谢谢。”
沈眷莺盯着她拘谨的模样看了一会儿,就像是一只猫正在戏弄老鼠,江恰恰高跟鞋里的脚趾头都蜷紧了,她前所未有安分地低头看着咖啡杯,直至余光花了一下,沈眷莺将什么东西丢在了桌上。
她下意识追看了过去,是一张浅金色的银行卡。
“你的情况润生跟我说了。”沈眷莺照旧是那副笃定而闲适的模样,“这里头是五万块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收着吧。”
五万块……
这笔钱认真说来也不少了,但比起负债仍旧是杯水车薪,江恰恰的视线凝在银行卡上,头顶传来沈眷莺的声音:“拿到这笔钱之后,我希望你能稍微礼貌一些,不要再堵到润生学校门口。”
江恰恰做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但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叙述,却忽然间感到无比羞耻。或许是难堪于同为女人,自己跟沈眷莺之间却存在如此巨大的差距,她咬咬牙,竟然破天荒生出了反驳的勇气:“我没有堵,我只是……我只是有些事情要跟他说。”
“穿成这样吗?”沈眷莺微笑着前倾身子,修长的手指撩了把江恰恰卷得精致而妩媚的头发,指尖在离开前轻轻划了江恰恰的脸颊一下,江恰恰浑身都为此僵硬了。
沈眷莺就微笑着捏了她的仍然颇具弹性的脸颊一把:“在我愿意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就乖乖听话,你知道我的手段的,只要你在燕市,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当然只是在吓唬江恰恰,江恰恰却明显当真了,满脸的血色刷一下褪得一干二净。
沈眷莺便满意地站起身来,抽出两百块钱放在桌上:“这一顿我请客,多的给你,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她留下头都不敢回的江恰恰,踏出大门后拿手机给林润生拨了个电话:“钱已经给她了,我们这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的麻烦就是得想办法让她注意不到惊蛰。”
但一时之间沈眷莺还真的没什么办法,再回首望了眼幽暗的咖啡厅,她只能凝重地上车离开。
江恰恰将那被苦涩的咖啡喝得一干二净,才压抑住心头强烈的恐惧,她拿着那张银行卡神思恍惚地踏出大门,意识到只要有沈眷莺在,前夫这边的路就绝对无法走通。
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脑中拼命梳理自己这辈子所有接触过的人,一个一个排除过去。
似乎只剩下,那个不曾见面的,和林惊蛰同名同姓的儿子了。
她先前从郦云妹妹那边得到消息,知道对方在燕大上学。只是燕大校区实在太多,她先前找到主校区去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人。
江恰恰倒是不指望对方能帮上什么忙,但好歹对方手上还有老爷子留下的郦云的那幢房子呢!那幢房子拿出去,也至少能卖上几万块钱。
这么想着,江恰恰决定从明天开始就将燕大的校区一处一处找过去,但恰在此时,耳畔便捕捉到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在那里!!!!”
有人这样高呼着,然后径直朝她跑了过来。
江恰恰下意识转身想跑,却没能成功,迅速被一帮人给摁住了。
“妈的!”她惊慌地抬起头,果然是讨债的那帮人,对方抓着各种棍棒神情狰狞地围住她,口中骂骂咧咧地朝周围慌乱的群众解释,“这个老板娘欠了我们一群工友一年半的工资!我们这群苦命的在工地上为他们累死累活,我们也有家人孩子要养活啊!我儿子连读书的钱都掏不出,他们倒好,拿着钱跑到燕市来买房买车,吃香喝辣!”
一年半的工资的拖欠,已经足够这一时代许多底层人民家破人亡,几个摁着江恰恰的农民工甚至痛哭了起来,就因为这笔钱,他们当中有的妻离子散,有的孩子辍学,更有家中病重的长辈无钱治疗撒手人寰的。要不是仇恨实在太深,有几个本分的农民工愿意跟着人四处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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