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凯惶然地望着他沉默的模样,终究没忍住问出了那个折磨他许久的问题:“舅,咱们能不能不跟沙蓬合作啊?我怎么觉得他们那帮人……不太对劲呢?”
“说的什么屁话。”史南星疲倦地揉了揉额头,连话都不想多说,听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只挥了挥手示意祁凯去接。
祁凯接通电话没几秒,脸上低落的神情就猛然被另一种光彩给取代了,他朝着电话那边问:“真的假的?!”
史南星一听他的语气,懒洋洋的眼睛就睁了开来,直至祁凯挂断电话,立刻匆忙询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五宝山那块挂牌的地有消息了!”祁凯的语气又惊又喜,“迅驰地产的人说愿意接手!”
纵然以往曾有过数不尽的恩怨,祁凯这一刻也想不起来了,在这个急迫的当下,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即将送上门的那笔钱。
史南星却皱起眉头:“怎么会是迅驰地产?”
一个迅驰地产,一个始于地产,他一听这俩名字就觉得不得劲儿。
“你管是谁呢,给钱不就好了?”祁凯并不知晓他的事情,因此冷静片刻之后又立即给江恰恰打电话。
电话从第一声响到自动挂机,仍旧也没能接通。
史南星一想也是,反正自己现在缺钱,地卖给谁不是卖?只有真金白银才是真的,五宝山一卖,盘桓在他们面前的危机立刻就能过去。
他因此妥协了,却仍不是很高兴,只挥了挥手道:“算了,你自己去谈吧,反正月底之前,要用的钱都得凑够。”
现在这样艰难的日子他真是不想接着过下去了,未来能不能翻身,全看接下去和沙蓬的那笔交易。
祁凯拿着电话,看上去仍旧有些担忧:“江恰恰怎么老不接电话?该不会出事儿了吧?咱们那块地可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在她手上,到时候银行的分割手续还得她跟着去办呢。”
“她能出什么事儿?这女人贼精着呢,人家比你聪明。”史南星对此不屑一顾,“行了,人就在燕市,等生意谈妥,你还怕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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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沉,江恰恰匆匆钻进了一辆破旧的巴车,缩在最后一排,探头窥视窗外。
巴车晃晃悠悠开出了站墙,大门外,一帮拿着棍子的男人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着,四下环顾,口中骂骂咧咧——
“艹!人呢?”
“明明看到她朝这边跑了!”
江恰恰用一个小背包挡住脸,直至车开出一段后才放下来,意识到自己终于从围追堵截里逃离,她解脱地松了口气。
脚边放着两个重重的手提袋,这是她傍晚潜进家里收拾出的所有值钱的东西。
她在脚下的这片土地生活了那么久,熟知这里的人情世故,但人近中年,却要流亡般漂泊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收拾的时候她很迷茫,不确定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和这一决定会给未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临出门的那一刻,她几乎想要放弃了,哪怕在国内找个小城市隐姓埋名呢?总也好过彻底未知的生活。
但出门那一刻立即被发现紧接着开始的追逐打破了她对未来微弱的幻想,十几个强壮的男人健步如飞地在后头追赶,江恰恰靠钻围墙的小洞才得以暂时拉开距离,她一身的灰土,手脚擦破了皮,状态狼狈不堪,难以接受自己未来的人生都要活在这样的东躲西藏里。
巴车开往距离燕市最近的一处海滨城市,车上装满了淘金的梦想。
江恰恰听着前后人们对那个“遍地是黄金”的国家展望,瘦弱的身躯在晃动的车厢里浮萍一般摇摆。
她抱着包,坐得身体都几乎僵硬,七八个小时之后,才终于看到了那片海。
天此时已经蒙蒙亮了,晨曦的曙光打在海面上,绚烂得像是未来。她迷茫地随同周围的陌生人被驱赶下车,海风吹得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那位熟悉的老太太已经等候在车外,看到她时满眼怜惜:“可怜见的,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江恰恰如实说了,对方帮着咒骂了一通那些追债的民工,又安慰她:“没事儿了,等你出了国,过上一年半载再回来,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这一片海域很荒凉,偌大的码头只停泊着一艘简陋的船只,比起轮船,那更像是用来打鱼的。
环境可见的恶劣,码头上没有说话的声音,蛇头一边清点带来的人,一边冷酷地将清点完毕的推进船舱里,像塞一车即将送到屠宰场的猪。
有人摔倒在甲板上,又一脸麻木地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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