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群欺上瞒下的王八蛋,差点给他捅出了滔天的篓子!他只恨自己没有手段把这群人生吞活剥!
孙来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可不应该啊,在此之前他和姐夫查过了与林惊蛰有关的所有资料,分明确认对方是个父母离异事实监护人去世,家庭亲缘关系也不太好的孤立无援的普通人,才敢这样大胆地下了手。可现在,那个于他而言遥远到高不可攀的杜康竟然为了对方亲自赶到,还如此低声下气地道歉,这中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翘首以盼的姐夫久等不来,撞在了枪口上的孙来新心脏病都快犯了,满头大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摊水,他却连擦都不敢擦,弓着背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隐形人。
此时外头一阵骚动,大门口拥堵的人群中钻进了一个人,匆匆赶到杜康身边,耳语了几声。
“这么快?!”杜康悚然一惊,立即肃然而立整理仪容,郑重地迎了出去。
屋里,被留下的无人搭理的孙来新头脑一片空白。
他听到了来人对杜康耳语的声音,说的是:“郑存知书记的车到了。”
郑存知!!?
他哪怕忘记自己亲妈叫什么,都不会弄错这个名字。
眼前一黑,头重脚轻,孙来新心脏狂跳,只觉得空气稀薄,自己下一秒就会缺氧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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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蛰屁事没有,除了手上沾的印泥不太好擦之外,他一根毫毛也没掉。
方老却前所未有地震怒了,在来到郦云之前,他从未想到,自己在和平年代竟然也会遇上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他直接否决了郑存知哄劝他回招待所休息的提议,当晚通知所有人紧急开会,将会议桌拍得震天响,茶杯都不知道砸烂了几个。
郑存知最后拍板:“彻查!彻查!一定要彻查!!!”
整个群南省都因为这场会议动了起来,那位远道而来的文物局的客人也被立即控制起来深入调查,刘局长和他周围的一众拥趸被一撸到底,邓麦的父亲邓丰收,却被钦点为了重要负责人。
林惊蛰家里大敞着门,博物馆考察团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从库房里搬出做好了保护措施的捐献品,郑存知并方老站在已经被杜康派遣来的人以最短时间修复完全的院子里,一面监督指挥,一面聊些闲话。
郑存知打开一个即将被搬运到车上的箱子,手指在里头被打上编码的厚重铜器上轻柔抚过。
受方老的影响,他也好琢磨些古董什么的,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从不收藏,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
“商晚期的工艺,好东西啊。”他叹了一声,微微摇头,直起身来同方老道,“这是我们群南省有史以来最大的一起文物捐献,我怎么也没想到,捐献者居然会是一个才刚刚成年的孩子。”
他这话还算是客气的了,文物捐献,尤其是这样大额的捐献,别说是群南,即便放眼全国也都是屈指可数。而对某些人群来说,这些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历史的瑰宝也不过只是财富的代名词,为了获取财富,他们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两人的目光投向了正靠在大门上面无表情注视着那些被抬走的箱子的林惊蛰。
都是在人精里打滚的人,两人城府极深,观察力也极度敏锐,当然轻易就从林惊蛰冷硬的外表下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怀念和些微不舍。方老叹了口气:“这孩子,不简单呐。存知,你要知恩图报,他虽然是无意的,但也算间接帮了你一个大忙。”
郑存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机会会来得那么快。这起文物争夺案件背后竟然会有我们省里的手笔。”
方老摇了摇头:“财帛动人心。这些大人啊,心胸还没有一个孩子宽广。”
签订完正式的捐赠协议,送走了载满箱子由专人高度保护的车,林惊蛰长长地舒了口气,就像是治好了一块心病,又像是胸口掏空了什么,他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着隐隐的悲伤。
林惊蛰关上库房的门,他知道自己从今往后恐怕终其一生不会再打开它了。
他怅然若失地跪在外公的灵位前,香堂里烟雾缭绕,临走前,方老带着很多人为外公郑重地上了香。
明灭的香光里,林惊蛰静静地磕了三个头。
他的眼睛被香火熏得有些想落泪,却仍旧大睁着,望向黑白遗照上外公的面孔。
照片上,老人熟悉的面孔一如既往地慈祥,他微笑着,笑容仿佛能包容天下万物,静静地注视着林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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