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他瞎说,这个月二十八号哪里来得及?这也太赶了。”于姝鸳用眼神示意儿子闭嘴,然后赶忙补救,“是这样,你们也知道我们家老太太会算点日子什么的,所以之前就一起商量过,今年下半年农历十月初开始,日子都挺不错的。”
沈眷莺没敢开口,于姝鸳盯着林润生开始颤抖的嘴唇,立刻退让:“要不十月中旬也行,方便孩子们请假。”
颤抖的嘴唇之后,林润生的眼眶迅速湿润,但在孩子们跟前,依然强撑着严肃的面容。
于姝鸳:“……”
于姝鸳问:“要……要不,十月底?”
“十一月?十一月行不行?”
“就十一月了!”安静的包厢内,林惊蛰受不了这样磨磨唧唧的拉锯,直接拍板决定。
然后他看着林润生,问:“行不行?”
林润生感受着儿子身上散发出的和沈眷莺有时候十分相似的说一不二的气息,半晌后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
这不就得了!林惊蛰无奈叹息,和林润生谈判真的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够强硬就行。
然而虽说答应得很顺利,他却知道对方的心中必然是不甘愿的,毕竟亲生儿子就这么一意孤行地选了个男人做伴侣,林润生这一年代的人,能平静接受才是有鬼。林润生说自己要出去透透气,沈眷莺照例想要跟上去,被林惊蛰拦下了。
林惊蛰说:“我去。”
没让肖驰跟随,循着以往对林润生的了解,他很快在餐厅一处僻静的角落找到了父亲。
林润生倒是没哭,只是眼睛红红的,有些疲倦地坐在那里发呆。
林惊蛰静静地走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中年男人浑身的软弱一瞬间收拢起来,一如那天车祸后在警局里相见时那样,看起来仿佛是可以依靠的存在。他咳嗽了一声,沉声对林惊蛰道:“没事儿,你回去吃你的,我坐这抽根烟。”
“爸。”林惊蛰没动,看着他喊了一声。
其实他蛮少会叫林润生的,上辈子两个人关系不好,这辈子虽然没那么剑拔弩张,但林润生不善言辞,仍然很少与他交谈。在沈家,林惊蛰跟沈眷莺和沈甜甜互动的时候反倒更多,大多数时候,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都在充作倾听的背景。
“爸。”林惊蛰还是轻叹了一声,为很多不能诉诸于口的理由,“对不起。”
他这郑重的模样反倒叫林润生不知所措,严肃的面孔几经抽动,林润生半晌后也叹了一声:“别这样,是爸对不起你。”
他试探着抬起手,忐忑地覆在了林惊蛰的后脑上,林惊蛰没有躲开。
林润生便大着胆子摸了摸,为手中陌生的触感而震动,愧疚越发鲜明:“一转眼,你都已经那么大了……”
他和江恰恰离婚时,这孩子只是个小萝卜丁,可现在,居然已经是个身高与他不相上下的青年人了。记忆中对方白白净净,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喊爸爸的画面一刻也未曾模糊,那时他和江恰恰整日争吵,林惊蛰是他疲倦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他为这个孩子洗脸,给他穿衣服,离婚后离开的那天,还亲了亲这个粘人的、抱着自己的腿闹着要和爸爸一起出门的孩子的脸,骗他说爸爸只是出去工作,下班就回来了。
小孩或许是有感应的吧,那天离开时,林惊蛰哭得格外响亮。
可就是这个当初会抱着大腿软软叫爸爸的孩子,被他亲手给弄丢了。
不论在他们的生命中江恰恰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林惊蛰未曾被抚养都是事实,林润生自知自己和沈眷莺一样,从没有资格去干涉对方的生活。
眼看着父亲的眼眶越来越红,快要止不住眼泪了,林惊蛰突然笑了一声,语气轻松道:“爸,我把咱俩的事情告诉我发小他们了,我发小爸妈都说想见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跟他们一起吃个饭呗?”
林润生从来对林惊蛰以往的自己缺席的生活和人都充满了好奇,因此注意力迅速被引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也渐渐收回去。他立即答应了儿子的这个要求,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询问高胜和周海棠的事情,林惊蛰捡了几件好玩轻松的说给他听。
-“胡老师以前经常让高胜给我带早饭吃。”
-“她真是个好人”
-“周阿姨很会做菜,有机会带您尝尝她的手艺。”
-“不会太打搅她吗?”
-“高胜现在在做广告公司,给我白干了好多活。”
-“真是个好孩子。”
-“周海棠下半年想要转专业,可是成绩估计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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