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攸淡淡的一眼扫过去,“包管怎样?”
康郡王听齐攸语气不对,“包管,那个……”
“上次咱们约了一起练练拳脚,说好三局两胜,你却耍赖,不如这两天有空就补上吧。”
康郡王立刻gān笑了几声,可怜巴巴道,“小齐,没有你这样的。上次又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你听差了。你把我摔的烂桃似的,不是两清了吗,怎的还记仇。你可不能娶了媳妇,就把兄弟们当土踩啊。”
“明天正好有空。”齐攸不为所动。
“哈哈哈!”康郡王豪慡地大笑三声,揽过齐攸的肩膀,低声道,“兄弟,是我错了还不成吗?”
齐攸又斟了杯茶,康郡王接过去,脸上嘻笑的神qíng一扫而光,“这次你办差事回来,听说陛下很是嘉许。你那原来的打算?”
“没有变。”齐攸简单道,“我父亲已经同意了。”
“那陛下的意思?”
“已有五六分了,还要加把柴。”
……齐攸看着夕阳西坠,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便站起身,“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康郡王知道齐攸有安排,也不挽留,只打发人去请康郡王妃和荀卿染出来。
“放心,今天这件事,别人我一概没有告诉。就是鸾玉,我也只说是你们夫妻偷空来赏梅。”
齐攸拱拱手,他和康郡王是发小的jiāoqíng,知道康郡王是个在大事上心里有数的,很值得信赖,他们之间并不需要道谢的话。
……齐攸和荀卿染回到齐府时,已经天近傍晚。因齐攸早就安排妥帖,荀卿染也不着急。
荀卿染在二门下了马车,和齐攸一同往内宅来。
“给四爷、四奶奶请安。”旺财家的迎面走来,屈膝万福,赔了满脸的笑,“四爷、四奶奶出门怎么不招呼奴才跟着伺候。”又伸了脖子看那马车。
“四奶奶这是从……哎哟,这梅花开的真俊,不用说了,肯定是康郡王家那梅园的。”旺财家的看到麦芽带着两个小丫头,都抱着几支腊梅,顿时眉开眼笑道。
荀卿染含笑,“果然还是你有见识。正好你碰上了,帮我将这几支梅花送给各个院子里cha瓶。”
旺财家的赶忙上前接了几支腊梅在手,“奴才有什么见识,只是这样好的梅花,也只有郡王爷家有,也只有咱们四爷要的来。”
荀卿染笑笑,打发了旺财家的,就回宁远居来。
宜年居容氏倚在榻上,看着几案上花斛内开的艳丽的红梅。
“……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容氏问坐在脚踏上的姜嬷嬷。
“四爷安排的,必是极周到的。老太太放心吧。”姜嬷嬷道。
“我也想放心,只是……”
“老太条一心想的是齐家,是齐家的子孙。既然四爷愿意接手,老太太正好少cao些心,保养身子要紧。”
“这几个孩子啊,若都和老四一样,我睡着都要笑醒的。”
“几位爷都是孝顺的。”
容氏叹了口气,“染丫头那,你怎么看?”
姜嬷嬷沉吟片刻,“四奶奶,人是极好的,处事公道,有手段,只是心肠太慈软了些,却还晓得大局,知道分寸的。”
“心肠慈软,谁生下来就是硬心肠那。”
“老太太说的对,四奶奶年纪还小,还没经过事那。老太太慢慢教导着,四奶奶是明白道理的。”
容氏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老四能为她这样,倒让我吃了一惊。原还怕她拢不住老四的,现在却有些怕了……这人,是不是都难逃一个命字?攸儿……”
容氏的语音极低,姜嬷嬷只恍惚听得qíng痴、宿命、冷清。
“四爷是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他的脾气老太太最清楚。说冷清,是对别人,对家里人,四爷却极有担当。”
容氏似乎并未听见姜嬷嬷的话,半响才睁开眼,“月牙儿那丫头如何了?”
“说是早上起来哭了一会,后来就好了,只是还有些认生。奴才瞧着,xing子也还柔顺,倒不是个没规矩的孩子。”
“那两个丫头虽然妥当,终究年纪小了些。还是要麻烦你。”容氏对姜嬷嬷道。
姜嬷嬷从脚踏上站起来,恭敬地答应了,“老太太还是心慈,疼这孩子,这是她的造化了。”
年尾,齐府内外早挂起了大红灯笼,到处披红挂彩,年味十足,就是下人们得的赏钱多了,脸上也喜气洋洋,说话走路都比平时利落。
前院一间小书房内,气氛却和外面的有些不同。
“你都打听准了?”齐修捻着酒壶,问站在面前的罗平。
“奴才打听的真真的。是二奶奶身边的冬儿姑娘,特意吩咐请的那张太医,根本就没去请蒋太医。这两天奴才到那张太医家附近走了走,都说张太医发了一笔财,还买了个十三岁的小妾进门。”
齐修啪的一声将酒杯摔在地上。
“果然是这样,那天我也被她骗过了,为她掉了眼泪。结果又被她给算计了。只可怜我那苦命的望月儿。怎么就这个时候撞了上来,疼杀我了!”
“二爷,轻声些,保不齐二奶奶的人在暗处看着二爷。”罗平贼兮兮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番,才又掩了门回来。
“二爷是个qíng重的人,在奶奶跟前,就吃亏了。”罗平从地上拾起酒壶,放到桌子上。
“你再说说你柳奶奶葬在何处了?”齐修红着眼睛问道。
“是葬在家庙的墓地里。奴才怕人认出来,一开始没敢太靠前。后来他们葬了柳奶奶,奴才才偷偷上前,已经做了记号。可怜柳奶奶,被说是bào病,烧的只剩下灰了。”罗平说着,瞅着齐修的样子,也拿袖子抹了抹眼睛。
齐修心中大痛,不觉掉了几滴眼泪。
“二爷还是别挂了幌子,这大年下的,让人看见,传到二奶奶耳朵里,又要有场气生。”
“现在她是金宝贝了,谁都碰不得她了!”齐修气道,“早晚有一天,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二爷息怒。二爷这两日伤了心,不如偷空到杏花巷那边去逛逛,散散心。”罗平陪笑道。
“那有什么好玩?”齐修想起那边是玩腻了的,因而并不在意。
“二爷,奴才听说,那边新开了家酒楼,请了几个唱曲的,都是江南采买过来的,还没开张,听说很有几个可人儿。”罗平凑到齐修耳朵边,谄笑着道。
齐修便有些心动,“那就去看看?”
“二爷去了,保证不会后悔。”罗平挤眉弄眼,心里盘算,那月香楼新近调教了几个唱曲的,其中一个与柳氏有五六分相像,趁着齐修这股热乎劲,或许能窝盘住了齐修。那样,他这个牵线的也能从中,嘿嘿,罗平的手在袖子里兴奋地捻着,似乎已经有大把的银票落在手里。
第一百六十章除岁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齐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直至内仪门、正堂,一路正门皆打开,铺上猩红的地毯,两边阶下挂起百来盏宫灯,犹如两条长龙。齐修、齐攸兄弟们打开祠堂,带着人重新打扫整理布置。荀卿染则带着内院的媳妇们,打扫正堂、重新摆设器物,准备明天在此拜影。
第二天一早,齐府内以容氏为首凡有诰命的,先进宫朝贺,行礼领宴完毕回来,轿子直抬到暖阁。
容氏在此稍作,接着便是齐家众子弟齐入祠堂拜祭,然后又到正堂,正堂内燥悬挂起前几代安国公的画像,女眷在内,子弟在外,在正堂拜影。荀卿染第一次参加齐府的拜祭,只跟在齐二夫人身后与齐大奶奶一起往里传送供奉的茶品。这一套祭拜礼仪,足行了约两个时辰。
祭拜完毕,众人又送容氏到宜年居,这次容氏做了上座,家中大小、从齐大老爷、大太太、齐二夫人以下,皆按次序给容氏磕头,这才算全了礼节。
齐二奶奶因养胎不能起身,只在chuáng上冲着宜年居的方向磕头,又打发了跟前的冬儿过来。容氏说知道了,让齐二奶奶静养身子为要。
“三奶奶也说要来给老太太磕头。”大太太道。
“让她在她那院子里磕,不用过来了。”容氏淡淡道。
大太太只得依了,不好再说什么。
这晚就在宜年居的暖阁内设家宴,将暖阁内隔扇全部移开,只用屏风在中间隔了,容氏领着大太太、齐二夫人等女眷在屏风内,齐大老爷、二老爷领着子侄在屏风外,各自排开宴席。
宴席丰盛自不必说,宴席后众人便在暖阁陪着容氏守岁。容氏是最爱热闹的xing子,众人先是陪着容氏玩了一阵子叶子牌,后来又都挪到暖阁炕上,荀卿染吩咐厨房预备了攒盒,每个攒盒里皆摆了各样时鲜果品糕点,又另备了杏仁茶、莲子羹、银耳汤等或甜、或咸的汤水,一样样送上来,大家围坐着说话取乐。
“今年老太太格外高兴,jīng神头比往年还足。老太太可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如也赏媳妇们一丸两丸的,也得老太太一半的jīng神头就知足了。”大太太难得说笑起来。
容氏笑呵呵地坐在炕上。
“大太太也会说笑,我这年纪一把了,看着你们都好,就比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都qiáng些。”
“我知道老太太因为什么高兴。”齐仪道。他因为年纪尚小,又因为容氏疼爱,只混在姊妹堆中,窝在容氏旁边。
“这倒要听你说说了。”容氏慈爱地摸了摸齐仪的头。
“这还不简单,咱们家今年添了人口。老太太自然高兴。”齐仪说着,冲荀卿染的方向努努嘴。
众人嬉笑起来。
荀卿染正带着珍姐儿和月牙儿小姐妹在旁边,叫厨房另作了细软的糕点,就着杏仁茶,打发两个孩子吃。小孩子饭量不大,但是饿的却快。本打算让这两个早点去歇着,只是她们也喜热闹,荀卿染就想着齐府小孩子本就不多,璋哥儿是不能熬夜的,瑁哥儿因为三奶奶不能出门,也只来坐了一会,就闹着回去了,只有珍姐儿和小月牙儿在这,也好让容氏高兴高兴。
“还有二嫂,虽不在这,可却要给老太太添个曾孙,老太太哪能不高兴。”齐仪继续道。
“也许不止一个那,等四奶奶也帮老太太添一个,那才是双喜临门。”大太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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