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夫人和香橼都不动。婆子们不好去拉扯齐二夫人,就都过来扯了香橼,往外就拖。
香橼也有些慌了,容氏只问了一句话,怎么这好好的,就翻了脸赶她出去。香橼被拖出门口,眼睛一扫,发觉旁边屏风后,站着陈德家的。
香橼一惊,顿时恍然,原来荀卿染留的后招是在这里等着她。必定是她没来之前,这陈德家的就在容氏面前告了她一状。
香橼心里发狠,她对容氏的话里并没拉扯荀卿染,看来这样的说法是行不通了,那么……想到这里,香橼两手扳住门框不放。
“老太太,婢子冤枉啊。请听婢子一句话。”
容氏挥挥手,她才没兴趣听这丫头说什么,让婆子拉走香橼。
香橼拼命挣扎,“老太太,婢子老娘并没生病,是四奶奶派人诳了婢子的哥哥,才接了婢子回来。婢子全不知qíng。婢子是无辜的啊!”
“有这样的事?”齐二夫人耳朵里捕捉到有她感兴趣的信息,忙上前来,让婆子们住手。
两个婆子有些为难,老太太、二太太都是主子。她们在宜年居自然是听老太太的,但是也不好太得罪了二太太。因此,这两个婆子虽没放开香橼,却也没再出力往外拉扯了。
“老太太、太太,婢子说的都是实qíng。是四奶奶派人诳了婢子家里,接回婢子来,不让婢子伺候四爷。婢子本不愿意说出来,坏了四奶奶的名声,才顺着四奶奶的意思说婢子的老娘是真的病了。”
“老太太,”齐二夫人急急走到容氏跟前,“我看这丫头说的不是假话。没想到四奶奶竟然敢在老太太跟前耍这样的手段。老太太,您不知道,四奶奶她……”
齐二夫人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事qíng还有这样的内qíng。如果落实了,那就在容氏跟前揭开了荀卿染的面具。她就可以诉诉她的委屈,比如说荀卿染耍计谋撵了她身边得用的大丫头,借着侍疾的名义,暗地里折磨她这个婆婆什么的。这些让她有苦说不出的事qíng,都能趁这个机会让容氏知道,让容氏彻底地厌恶了荀卿染。
“你们是做什么的,连个丫头都制不了,可是不想要这差事了?”容氏不理睬齐二夫人,指着那两个婆子怒道。
容氏发了火。两个婆子这下可不敢再手下留qíng,一个拉着香橼的胳膊,另一个揪了香橼的头发,将人硬施了出去。
“老太太,”齐二夫人也吓了一跳,心道,怎地容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香橼被婆子们拖到了外面,死也不肯走,只跪在院子里。这两个粗使婆子也有些为难,老太太只是吩咐把人给拖出来,并没有说接下来如何处置。因此两人也只得站在旁边,看守着香橼。
香橼跪在青石地面上,头发被撕扯的乱成一团,身上的衣衫也被扯了个口子。她自从被卖进齐家,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挨过手板子,却因为她懂得看风色,从来没有这样láng狈过。
这些必定都是荀卿染安排下的,香橼心里恨。她要跪在这里,等着齐二夫人为她说话,直到容氏肯听她辨解为止。她不能被这样赶出去,被赶出去的奴才有什么样的下场,她很清楚。
被撵出去的和被放出去的奴才,虽都是出府,但是却天差地别。放出去的,就是主家发还了身契,去衙门登记,从此就脱了奴籍。这样的奴才多是有些功劳,得主家的宠,出去时总带着些资财,以后也有主家做靠山。但是撵出去的,却依旧是主家的奴才,却是被主家厌弃,扔出去自生自灭的。依旧是奴才,却没有主家依傍,出去只有要饭等死,还要受人欺负。
香橼跪了半晌,才有人从上房出来,却是容氏身边的姜嬷嬷。
香橼跪爬了几步,“嬷嬷,求嬷嬷帮婢子说几句话,婢子从来忠心耿耿,实在冤枉啊。”
姜嬷嬷看着香橼,这个丫头虽不是她亲手调教,可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聪明机敏,表现的也本份,可是现在竟然犯了糊涂。竟然不明白,四奶奶在其中有没有施过什么手段,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丫头的哥哥编造了老娘重病的借口,接了这丫头回来。这丫头完全不知qíng又怎么样,在容氏心里,把这丫头拾齐攸做通房,是抬举这丫头。可这丫头家里却不识抬举,忘了本份,这是打了齐家,打了容氏,打了齐四爷的脸,触犯了容氏的大忌。
就算这丫头在这件事qíng上真的无辜,再会说话,容氏依旧会迁怒。只是将这丫头撵出去,己经是最轻的惩罚。容氏稍不顺心,让她们家破人亡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qíng。
“你走吧。”姜嬷嬷轻声道。
这个丫头,是她那故去的老姐妹杨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和她有那么一点香火qíng。她因此来提点上一句半句,让这丫头早点离开,别再触容氏的霉头,或许就能得条活路。
“嬷嬷,婢子伺候了四爷这么些年,婢子如何,嬷嬷是知道的,婢子……”香橼哭道。
姜嬷嬷叹了口气,“你历来知道进退,怎么这个时候糊涂了?放了你,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嬷嬷,婢子……”
姜嬷嬷哪里还会听香橼再说什么,叹口气转身回了屋里。
屋内,容氏靠在引枕上,正与身边的丫头、嬷嬷们说笑。齐二夫人站在地当间,尴尬地cha不上话,看着旁边的椅子,也只能看看。齐二夫人不是不想坐,她是不敢坐。方才进来的时候,急着和容氏说话,因此没想到要坐。后来,容氏撵了香橼出去,就不再理她,她只好在地当间站着。
“想明白了吗?”半晌,容氏才转向齐二夫人。
“媳妇,媳妇驽钝。”齐二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齐二夫人的样子,容氏不禁有些生气,对姜嬷嬷点了点头。姜嬷嬷走到齐二夫人跟前,低声说了一番话。齐二夫人恍然大悟,原来容氏是因为这个生气,厌弃了香橼。怪不得香橼明知道她千方百计要抓荀卿染的错处,却一开始就不肯告诉她实话。她这个齐家的主母,竟然被个小丫头玩弄在鼓掌之上。这样不识抬举,背主忘恩的奴才,她竟然要大张旗鼓地给齐攸送过去。给这丫头长脸,那就是在打齐攸的脸。
“媳妇明白了,媳妇被这丫头花言巧语给骗了。”齐二夫人红着脸道。
“你这个母亲,做的极好。”容氏道,“这些,你本该想到的,却还要我提点你。你好好想一想,你为什么会这样,这么乐意为个贱婢奔走!”
容氏历来就算是斥责齐二夫人,也从未像今天这样,直戳齐二夫人的痛处。
齐二夫人冷汗涔涔,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老太太,都怪媳妇糊涂,不知道这个丫头有这样的心机,被她骗过了。老太太,您知道,媳妇、媳妇我就是个笨的啊。”
第二百章老太太的愤怒(二)
容氏沉吟不语,从榻上起身往后堂去了,只留下齐二夫人在地上跪着。
齐二夫人望着容氏的背影,想从地上起来,却终究不敢,依旧低着头跪在那里。
容氏斜倚在后面隔间的榻上,约莫半盏茶的工夫,陈嬷嬷从外面进来。容氏挥手将屋内的伺候的人打发出去。
陈嬷嬷上前请安。
“老太太,奴才进来的时候,那丫头还在外边跪着,不肯走那。”
“都打听清楚了?”容氏冷哼了一声,问道。
“回老太太,打听的清楚了,奴才怕冤枉了人,能探问的都探问了。”陈嬷嬷道,“香橼家的老娘jīng神着,根本就没有病的模样。”
陈嬷嬷将出去打探的消息和容氏禀报,和陈德家的说的一模一样。
“那另外一件事那?”容氏对此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又问道。
陈嬷嬷走上前,对着容氏耳语了一番。
容氏半晌无语。
陈嬷嬷退后两步,垂手站立。
容氏陷入沉思,得了齐攸外放的消息,齐二夫人就来说留下荀卿染,单要派了香橼跟随齐攸去上任。她联想起那之前,荀卿染对她的暗示,她就起了疑心。她并没有做什么,而是任由事qíng自己发展,她在旁边冷眼旁观。
齐二夫人的作为,让她不得不将家里的格局做了番调整。
齐二夫人接受了让荀卿染跟随齐攸去上任,又提出让齐攸收了香橼。她就顺水推舟,荀卿染替齐攸答应了下来。她也只静待事qíng的发展。
原来那之前,齐府还没接到齐攸要外任的消息,齐二夫人和荀卿染婆媳已经jiāo谈过,就是要荀卿染答应留下,让齐攸带着香橼上任。齐二夫人当然没和荀卿染明说,只说齐攸是出外办差。而那之前,齐二夫人刚见了从宫里来的宫人,并和香橼闭门密谈了约莫一个时辰。
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她还硬朗,齐二夫人就已经敢这个样。
“竟有这等事?!”容氏挑了挑眉毛,“都是香橼那丫头撺掇的?”
陈嬷嬷陪笑,“老太太英明,自然是那丫头撺掇的。”
“那时候染丫头来,也不和我说清楚。却抱了官哥儿,一个劲儿的哄我。”容氏道。
那时候荀卿染却是得了齐攸派人送回的消息,知道的齐二夫人的打算,过来找她做后援。容氏在想,如果换了一个人会怎样,如果泼辣些,会来哭闹吧,毕竟齐二夫人的安排太不合qíng理了。又或者是换个软弱的,会惧怕婆婆的胁迫而妥协。可荀卿染都没有,荀卿染没和她抱怨,只提醒她齐攸的子嗣要紧。用那样巧妙的方式,哄的她那样高兴。
容氏想着不禁失笑。
陈嬷嬷在旁瞧见,本是满面乌云的容氏,竟然笑了,是真正挂心的笑,心底有些诧异。
“你说,染丫头怎么不和我说实话。难道我还能不让她跟了老四去?”容氏问。
陈嬷嬷知道容氏自然心中有了答案,不过白问问她。
“依着奴才的浅见,四奶奶却是个不会告状的。”陈嬷嬷笑道。
容氏点头。荀卿染进门后,齐二夫人的那些手段,她都看在眼里,自然也看到荀卿染是如何逐一化解,却没有来她面前说过齐二夫人的不是。荀卿染能够忍让,却不是一味忍让,而是控制住事态的发展,巧妙地解决问题,不仅保全了她自己,还顾全了上下的脸面,她对这点是很赞赏的。
“她不来告状也罢了,明知道香橼不安份,还替老四收下了香橼。”容氏含笑,她还记得,荀卿染是在听到外面齐攸来了之后,迅速决定收了香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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