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冷哼了一声。
“别在我面前做戏,那件事qíng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这府里,知道内qíng的,除了我,就是你了。她庸庸碌碌,成事不足,如何能知道,如何能那样笃定?”
“老太太,媳妇冤枉啊。老太太想想,这件事揭出来,媳妇能有什么好处?”齐二夫人慌忙道,“媳妇是最不愿意攸儿知道真相的啊。”
容氏盯着齐二夫人的脸,齐二夫人的理由说服了她,然而她还是有些疑惑。
“难保你不是有了什么愚蠢的心思……”
“老太太,那件事,并不是只有老太太和媳妇知道……”齐二夫人想了想,出言提醒道,“前两天……”
齐二夫人说到这,突然闭了嘴。那件事qíng,容氏要查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如果她这个时候要撇清说出来,反而更让容氏起疑心。
容氏眯着眼深思,并没有听到齐二夫人后半截话。
齐二夫人松了一口气。
“攸儿的差事也该有圣旨下来了,怎么现在还不见动静?莫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进了什么谗言?”容氏突然睁开眼,看着齐二夫人的眼睛道。
齐二夫人心中打了个突,忙掩饰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皇上对攸儿极为看重,想必是疼他在外面辛苦,让他多歇些日子。老太太不放心,媳妇明个就进宫去,让娘娘在皇上跟前打听打听。”齐二夫顺从地说道。
“嗯,就这样吧。”容氏点了点头,“攸儿是咱们齐家这一辈中,难得有出息有担当的,宫里的娘娘,他这些兄弟,都有靠他维护之处。攸儿不好,大家都没有好处。你是大家的主母,如今儿孙满堂,心胸要放宽些,莫学那些小家子算计,害人害已。”
“是,老太太。”齐二夫人应声道。
“这些话,你要真心记下才好。”容氏缓声道,“你也去歇着吧。”
齐二夫人见容氏面露倦容,忙又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容氏长叹一声,靠在靠枕上。
姜嬷嬷轻手轻脚地从外面进来。
“这件事,你去查一下。”容氏吩咐姜嬷嬷。
“是,老太太。”姜嬷嬷躬身应道,知道当年的事qíng,而如今尚在的人,屈指可数,要查很容易。
“希望真的不是她。”容氏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
荀卿染离开容氏,踩着一地的月光,慢慢地往宁远居走。许嬷嬷、宝珠等人跟在旁边,也都不敢吭声,一行人静静地走着。
齐三奶奶突然揭破齐攸并不是齐二夫人所生,但是有容氏做主,齐二夫人也做了反驳,这似乎是可以当做一个笑话轻轻地揭过。
但是荀卿染却不这么认为,因为齐二夫人。
齐二夫人嘴上虽说顺着容氏的意思,说齐攸是她亲生。但是她那番做作,实在是太可疑,可以说是yù盖弥彰。周围能够贴身伺候的人,哪一个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再联想齐二夫人与齐攸之间平日的关系,会得出怎样的结论?
况且,她和齐攸,在这府中的地位可以说是颇为优越的,和齐三爷、齐三奶奶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而齐三奶奶今天的发作,现在仔细想来,分明就是早有谋划的。只是,如此,分明是损人不利已的。齐三奶奶历来糊涂,荀卿染是知道的,可今天这件事,却分外的蹊跷。齐三奶奶是如何知道齐攸的身世秘密的,她那样笃定,是因为消息的来源非常可靠吗?
荀卿染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进了宁远居。
早在容氏开始教训齐三奶奶的时候,荀卿染就打发桔梗送了两个孩子先回来。
荀卿染在院子当中停下了脚步,上房内灯光融融,窗上映出一大两小三个挨在一起的身影。
两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随着微风从屋内传了出来。“爹爹,瑁哥儿欺负福生哥哥,三伯母还推了福生哥哥。娘生了好大的气哦。”瑄儿坐在齐攸的膝头,奶声奶气道,“瑄儿也很生气。瑁哥儿他抓福生哥哥的脸,好不要脸的。”瑄儿说着话还挥了挥ròu滚滚的小拳头,同时因为气愤,涨红了小脸。
“义父,我不想打他的。可他实在欺负人,对我下狠手,我才打倒了他。”福生挨在齐攸身边道。
“义父教你功夫,不是要你欺负人,”齐攸摸着福生的头顶道,“也不是要你被人欺负。”
福生用力点头,仰起头望着齐攸,一脸的孺慕之qíng。
荀卿染并不让人往内回禀,只自己悄悄地走到门口,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qíng形。良辰美景与挚爱的家人,荀卿染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她甚至放轻了呼吸的声音,害怕惊扰了这温馨宁静的场景。
“你娘回来了。”似乎是有心灵感应,齐攸突然抬起头看见了荀卿染。
“娘,”两个孩子争先叫娘。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让荀卿染的心酸酸地熨贴。
荀卿染走进屋内,先是拉过福生来看。福生的脸已经仔细地涂了药膏。
“还疼吗,身上的伤涂了药没有?“荀卿染问。
福生摇摇头,”一点都不疼。“
荀卿染将福生的衣服掀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觉并没有伤痕,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方才已经让吕太医来看过了。“齐攸告诉荀卿染,”福生没事的。“
福生挺了挺胸脯,”娘,我跟着义父练功夫,可结实了。“
”那就好,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要赶紧告诉娘知道。“荀卿染笑着嘱咐。
”嗯。“福生点头。
”娘。。。。“宣儿见荀卿染只顾着福生,便从齐攸膝头溜了下来,挨在荀卿染腿边撒娇。
”都什么时辰了,还缠着你爹说话,快去睡觉。明天懒chuáng,娘是要打屁股的。“荀卿染将宣儿抱起来亲了一口,又亲了亲福生没有受伤的脸颊,然后在两人的小屁股上各自拍了一巴掌。
福生和宣儿都嘻嘻笑了起来。荀卿染就叫了许嬷嬷和奶妈进来,将两个孩子带下去歇息。
”四爷。。。。“屋内只剩下夫妻两人,荀卿染轻轻叫了一声,”今天的月亮真美。“
”卿染,我已经知道了。“齐攸道。
知道了什么?
”也省得我和四爷再说了,宣儿那小嘴巴。。。“荀卿染笑道。
”还有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齐攸并没有笑。
后来的事,就是宣儿离开后发生的事qíng了。荀卿染方才还在考虑该如何开口,现在却不用再考虑了。她打量齐攸,齐攸的表qíng分外的平静。这却让她更加心疼。
荀卿染没说什么,只是挨着齐攸在窗前坐下来,伸出手去握住了齐攸的手。齐攸宽大的手掌,因为舞刀弄剑留下少许的薄茧,依旧是那么gān燥温暖而且稳定。
”我自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太太那里不过平平。咱们这样的人家,这也并不是怪事。何况,老太太一直和我说,太太是因为生我的时候受了苦,还和我讲了郑伯克段的故事。我也相信了。后来有了五弟,看到太太和五弟在一起的qíng形。。。。“
齐攸并没有说下去,荀卿染却是明白的。一个人或许可以遮掩自己的仇恨,但是发自内心的爱,是无法遮掩的。
”许多事qíng,亲身经历,才会有切身的感触。“齐攸又道。
”我懂的。“荀卿染握紧了齐攸的手,心中越发疼痛,原来齐攸早对此有所怀疑,只是心存怀疑是一回事,眼看着怀疑成为事实却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和母亲不亲近,但是总有个母亲在那里。如果齐二夫人不是齐攸的亲生母亲,那齐攸的亲生母亲是谁,在哪里,是生是死?
荀卿染想到容氏方才的态度,容氏一口咬定齐攸是齐二夫人所生,哪里会和齐攸说这些,而且肯定不会愿意让齐攸去探究生母的事qíng的。而齐攸,也是无法向容氏询问这些的。
”四爷,老太太方才和我说。。。。我。。。。。“荀卿染就将她与容氏的对话和齐攸说了一遍。
”你说的对。不管是不是太太亲生,老太太始终是我的祖母,我始终是齐家的子孙,这是不会改变的。”齐攸点头道。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透过窗户,仰望空中的那轮明月。月有阻晴圆缺,世事也并不像人们希望的那样总是一成不变。
“卿染,你似乎并不惊讶,也不在意?”齐攸突然低下头,问荀卿染。
“哦?”荀卿染眨了眨眼。
“嗯?”齐攸也回了个单音节,那个意思,一定要荀卿染解释。
荀卿染有些为难,要她说什么那。当她被齐二夫人刁难的时候,她也曾暗自腹诽,哪有亲娘那么对待儿子和儿媳妇的。这几年所发生的事qíng,已真的让她起了疑心。今天的事qíng,只是印证了她的怀疑。
惊讶,一开始还是有一些的。至于在意不在意。。。。
玫瑰就算换了一个名字,依旧不改其芬芳美丽。齐攸就在这里,别说不是齐二夫人生的,就算不是齐家的子孙,齐攸依旧是齐攸。她喜欢的从来都是齐攸本身,而不是嫡出,齐姓这些外在的华衣。
“惊讶是有一些的,不过却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你就是你,跟是不是太太生的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是要和我一生相守的人。”
齐攸嘴角微微扬起,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荀卿染的眉心。
“甜言蜜语!”似乎有些不满意。
荀卿染皱了皱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心道齐攸这是得了便宜卖乖,甜言蜜语怎么了,她可是很想听齐攸说给她听的。
“嫡出,庶出可是很不同的。”齐攸道。
“只要你不变就好。”荀卿染道。
齐攸幽幽地看了荀卿染片刻,郑重道:”对你,我不会变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咱儿子就是证人,可不许你以后反悔。“荀卿染挑了挑眉道。
齐攸看着荀卿染调皮的神气,又低头瞧瞧她略微突起的小腹再次点头。
”有儿子作证,还有月亮可以作证。“
月亮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有幸成为这一誓言的见证,感到与有荣焉,比方才更加明亮了。
两个身影沐浴在月光中,似乎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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