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查看,才发现,被子里塞着些衣服、枕头,做了个人形,齐婉蓉却不见了。两人马上叫起院子里的婆子们寻找,继而又惊动起了齐二奶奶和齐二夫人。结果在府里找了个遍,都不见人。还是天光渐亮的时候,一个媳妇子走到湖边,发现一只鞋子,有人认出是齐婉蓉的。想到了某种可能,众人便开始在湖中打捞,真的就捞上了齐婉蓉的尸首。
齐婉蓉的尸首被捞上来时,是早就死透了的。
事qíng似乎有些复杂了!荀卿染和齐攸对视了一眼。
“这孩子,只怕是想明白了,姑爷写那密折,对她也是没了顾惜的,因此觉得没有了生路,有愧对咱们,才一时想不开。可怜见的!”齐二夫人抹着眼泪,很有些悲天悯人地道。
“她这是心中有愧,自寻了短见。只是,好不好的不该死在咱们府里,真真是死了也不让人省心!”大太太道。府内连连出事,而出事的都是她那一房的人口,她的心qíng可想而知。
大家似乎都认为齐婉蓉这是自杀,当然这样认为也有充分的理由。就像齐二夫人所说,冯登科既然递了那样的密折上去,就是要置齐府众人于死地,哪里还有对齐婉蓉的顾惜。而那奏折上的内容,还有齐婉蓉昨天的表现,却又将齐婉蓉放置在齐府的对立面。齐婉蓉可以说是里外不是人,前后都没了退路的。这个时候,万念俱灰因而寻死,也很讲得过去。
“你们看过尸身,可有什么发现?”容氏坐在榻上,皱眉听着众人的议论,转头问齐修和齐二奶奶。
“尸身上并没有伤痕,除了自寻短见,实在看不出有别的可能。”齐二奶奶道。
齐修点头附和。
众人又议论了一阵。
“哎,五丫头何必如此想不开,就算冯家无qíng,她毕竟是齐家的女儿,还怕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吗。昨个留下她来,不让她回去,也是怕她再去冯家受了委屈。这孩子,实在让人痛心。”容氏叹气道。
荀卿染不禁抬头看了眼容氏,心中惊讶容氏竟然这样轻易地就做了论断。她此刻心中疑惑重重,就想着要不要和容氏说说。
齐攸在荀卿染身边坐着,握住了荀卿染的手,轻轻摇头。
荀卿染略一思忖,便没有起身。
众人本都认为齐婉容是自杀,如今容氏这般说,就算是定论了。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处置后续的问题。
齐婉容毕竟已经是冯家的媳妇,如今在这种qíng况下,死在齐家,为本来比较明朗的局势又增添了变数。
“昨个带人去冯家,那冯登科并不在家。他家里说不出他是去了哪里,我带着人找了半夜,他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却还是不见人影。”齐修道,“看来,他是知道了消息,不是躲起来了就是逃了。”
冯登科不见了踪影,齐婉容自杀身死。
众人商量了一阵,便将事qíngjiāo给齐修去处理。
“他们家见了我去,吓得什么似的。如今五妹妹虽是死在咱们家,可说起来却是他儿子害死的。”齐修道。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齐修处理起这样的事qíng来,却还是得心应手的,因此也不推脱,就包揽了下来。
“这样的事qíng放在别人家不好说,咱们家却无妨的。”齐修私下道。
容氏叮嘱齐修不可张扬,齐修也是满口应承了,便带了人又去冯家。
……
“四爷,这件事,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回到宁远居,荀卿染才开口对齐攸道。
“怎么说?”齐攸问。
“我对五姑奶奶的死因有怀疑。方才那两个丫头说了,她们就在五姑奶奶的卧房内打的地铺,一个晚上都没有离开。这两人素日都是睡得极为警醒的,就算两人都睡了过去,齐婉蓉要不惊动两人,布置好chuáng铺,从屋内溜出来,只怕也不那么容易吧。而且,还有那院子里也有看守的媳妇婆子们,她是如何一个人都没惊动就出了院子,跑到园子里,跳了湖那。”荀卿染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齐攸皱眉没有说话。
“不行,我得去看看。”荀卿染站起身。
“看什么?”
“去看看五姑奶奶的尸首。”荀卿染就要往外走。
她却连屋门都没有出,就被齐攸抱起来直接放到chuáng上了。
“你看看你的身子,怎么就没有半点避忌!”齐攸指了指荀卿染凸起的腹部。
“一条人命啊!四爷,我不去看看,心里总是放不下来。”荀卿染挣扎。
齐攸看着荀卿染有些无奈。
“那么多人都看过了,二哥也亲自看过了,他世路上熟惯的,如果有什么,还看不出来吗?”齐攸道。他这次态度很坚决。
荀卿染看着齐攸。
齐攸叹了口气。
“你呀,平时的聪明劲哪去了?就算让你去了,你也什么都看不到。老太太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那也不仅仅是老太太的意思。”
齐攸话说到这个地步,荀卿染只得叹了口气。
两人对视。
“这事就这样了?”
“总不能这个时候自家再乱起来。”齐攸道,“放心吧,老太太经历的比你多。如今这件事,只能如此。其余的,老太太心中有数的。”
是啊,如今这种qíng况,也只能做这样的权宜处置。
“那下手的人,只怕也算准了府里会如此做。”荀卿染道。
齐攸点头。
荀卿染在chuáng上躺平,真相,本来应该是最为普通的东西,然而实际上很多时候,却变得最为难得。好在,这世上还有人,是可以说一说真话的。
“四爷,昨天你不在……”荀卿染开口。
“让你受了委屈。”齐攸道,轻轻地抚摸荀卿染的脸颊,不用荀卿染说,他也能想象到昨天她所面临的压力和委屈。
“还是有人向着咱们说话的。”荀卿染道,比如齐儒夫妇,一直是维护他们的,还有齐二老爷,虽然没有明显的袒护,但所有的话都表明了对齐攸的信赖和维护。想想这个时候君权高于一切,面临这样抄家灭族的威胁,还能有如此表现很难得了。荀卿染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齐攸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暖意。
“不过太太的表现,就有些奇怪。”荀卿染道。齐二夫人一直表现的很着急,但是相比起大太太,却少了几分真正的恐惧担忧。而且,齐二夫人虽然没有提议要私下处置齐攸,却很笃定,只要将齐攸逐出齐府,便能保全这一家人。最为奇怪的是,在听到密折已经送到皇上跟前的时候,齐二夫人的反应。她很震惊,而且对齐婉蓉非常恼恨。
听了荀卿染的话,齐攸也沉思起来。
过了晌午,荀卿染又到宜年居来陪着容氏说话,少不得又说起昨天受的那场虚惊。
“说起来,太太所说的那位书吏,是该好好结识结识。”荀卿染对容氏道,“别瞧着官职不起眼,这关键的时候却能派上大用场。”
容氏点头,“你能明白这个,就是有些通了。你还不知道,这朝廷里啊,有的人宁愿在中书省做个三品官,也不愿意去做那尚书令那二品官。”
“老太太不是说是请那书吏的夫人来家做客,不如现在就发帖子请她来。”荀卿染又道,“这书吏做人十分有趣,给咱们那抄本上面,既没有弹劾人的名字,也没有五姑奶奶那段。好似特意为咱们着想,不想咱们亲人反目似的。”
容氏看了看荀卿染,颔首而笑。容氏下了帖子,但是却并没有请到人。事qíng偏就那样凑巧,那位书吏突然间家乡有事,辞官回乡了。
而冯登科就像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齐婉蓉的丧事却处理的无比顺利。冯家自是得知了冯登科弹劾齐攸的事qíng,冯家的老两口都指天发誓,不相信冯登科会做出这样的事qíng。他们对于齐婉蓉的死,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两家一致对外说,齐婉蓉是得了bào病而死的,丧事既不隆重,也没有太过简陋。齐婉蓉被葬在了冯家的祖坟内。
宫里的贤贵妃娘娘却在一个晚上,突然召了齐二夫人进宫。原来是贤妃娘娘坐胎不稳,最怕qíng绪波动。皇上自然也过问了,虽没有明确的旨意下来,宫里宫外却也都明白,万不可在娘娘怀孕期间刺激到娘娘。
弹劾的事qíng,齐婉蓉的死便没有人再提起。齐府内很快恢复了平静,就像是没有发生过那回事一般。
……
祈年堂上房,天气渐渐有些冷了,地上用银霜炭笼着火盆。齐二夫人坐在榻上,正听着齐二奶奶禀报进来家中的用度。
“……上用的银霜炭一千斤,中等的两千斤,下用的……这是附近庄子上送来的,估计也够用一阵子了。过些时候,北边和南边那些大庄子上也该送年货上来,正可以接济上,倒不用在外面采买的。”
齐二夫人点头,看了眼旁边坐着的荀卿染,便对齐二奶奶吩咐,“宁远居那边的份例该是多少,先给染丫头送过去。”
“宁远居的份例和石榴院的一样,上用银霜炭三十斤,中等的五十斤,下用的一百斤。府里的规矩,下个月才有这取暖用炭的份例。”齐二奶奶道。
“如今染丫头怀着身子,别人攀比不得。取暖的炭,便从这个月开始支领吧。上用的银霜炭,似乎少了些,就从我这份例里再添二十斤进去。”齐二夫人道。
“太太,这怎么使得!”荀卿染忙起身推辞。
“如何使不得,”齐二夫人笑道,“只要你和我孙儿好好的,什么都使得的。”
“弟妹就别推辞了,这可是太太一份慈爱之心。”齐二奶奶笑道,“我原也说,弟妹如今是双身子,各样份例都该添些个。”
“嗯,这件事你裁夺着办吧。也不必定下多少数来,只管让染丫头任意支领就是,却也不要公中出钱,都从我这里填补,也就够了。”齐二夫人道。
不管荀卿染如何推却,齐二夫人都只是一脸慈爱,只让她好生将养身子,不可节省。这些日子,齐二夫人对宁远居越发优容,而因着某些缘故,荀卿染也多接受了下来。
旺财家的并几个管事媳妇来向齐二夫人回事。说完了正事,齐二夫人就让王蔡家的在小杌子上坐了,闲聊些家常。
“太太,奴才听到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你的耳目最灵通,有什么新鲜事,只管说吧。”齐二奶奶先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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