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齐攸依旧对齐府有归属感,他与容氏的感qíng最深,对于齐二老爷,还有那一gān兄弟姐妹也是有qíng的。现在,却突然说他不是齐府的人,与那些人根本没有血缘的牵绊。放在谁身上,只怕一时都无法接受。
而且,齐攸不是齐府的人,那么他从哪里来,他的父母、亲族在哪里,又为什么会被当做齐家的孩子养大,这些容氏却没来得及说出来。
坑爹,实在太坑爹了。
而齐攸的伤痛只怕还不仅仅限于这些,还包括这样的事实,他最亲近,最疼爱他的祖母,骗了他这么多年。
“四爷是伤心糊涂了。”荀卿染轻轻拍抚着齐攸的后背,柔声道,“四爷难道忘了,你是我的丈夫,瑄儿和珝儿的父亲。”
“咱们都被赶出来了,齐府四爷早就只剩下一个名头,现在就算没了这个名头,又有什么。就算不姓齐,你依旧是我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咱们这一家人的主心骨。”
“还有阿泽、康郡王、鸾玉姐姐......,依旧是你的兄弟、朋友。”
“姓不姓齐,你总是你。”荀卿染道,“总有我们对你不离不弃。”
荀卿染无法回答齐攸从哪里来,但是她可以提醒齐攸现在的位置和责任。
“四爷,你过去是谁并不重要啊。”荀卿染又道,“不过你可不能忘了你现在是谁,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咱们儿子和闺女也不答应那。”
“卿染。”齐攸的声音仿佛叹息。
“四爷,有些事多想无用。老太太走了,你太过伤心,可不能伤了身子。睡一会吧,睡一会就会好些。”
暖阁内的炕很宽敞,荀卿染取了个枕头放在珝儿的枕头旁,就扶着齐攸在珝儿身边躺了下来,又拉过薄被为齐攸盖上。
耳边是荀卿染轻柔的话语,鼻翼间萦绕着儿子身上淡淡的奶香,这些仿佛有着qiáng大的安定和催眠的魔力,齐攸慢慢的闭上眼睛,真的睡了过去。
荀卿染见齐攸睡着了,轻轻吁了口气,这才细细地思索起来。
齐攸竟然不是齐府的子孙,这只怕是唯有容氏才知道的秘密了。
她回想起他们在齐府的时候,与容氏点点滴滴的相处,容氏对齐攸的宠爱,以及寄予的厚望,她记得容氏曾经说过,希望齐攸励jīng图治、振兴齐府。是振兴而非继承。但是她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齐府本来就该是长房嫡长子,也就是齐修继承,这个其余的人就算对齐府贡献再大,也越不过这个继承的顺序。
还有关于万姨娘,容氏刻意地弱化这个人物的存在,即便是万姨娘之死的真相被传开了以后,容氏也只是几句话淡淡地jiāo代了一下。但是荀卿染却没有多想,容氏正统思想根深蒂固,她早就看出姨娘妾室的xing命在容氏眼里真的是堪比蝼蚁的。还有齐攸,在得知是万姨娘是他的生母之后,对万姨娘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哀思。不得不说,这与容氏的态度是分不开的。还有就是虽然齐二夫人对待齐攸总是淡淡地,但是齐攸并不缺少母爱。
另外,还有那笔巨额的田地产业,容氏也是瞒着齐府的众人,却独独让齐攸知道,并留给了齐攸。
很多事qíng,细细地回想,即便有些奇怪,但是却能够解释的通,如今想来,这一切便有了新的意义。
只是,就算想通了,然而问题依旧没有解决。齐攸不是齐攸,那他是谁。容氏将这个秘密埋藏了这么久,看她平时对待齐攸的态度,应该是一辈子都不打算说出来的,为什么会在临终的时候突然说了出来?一直瞒下去岂不是更好,齐府如今可正是需要众人齐心合力的时候,这样突然说破,难道不怕众人离心。
据齐攸说,容氏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却没有说出来。那容氏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会是什么内容,自然应该包括齐攸的身世吧,这对齐府又会有什么助益?
容氏究竟在想什么,是有意如此,还是最后弥留之际糊涂了。从府中的qíng况来看,齐攸身世的秘密只有容氏知道,容氏这样去了,那秘密也随着容氏永久掩埋。齐攸总会想明白,即便身世成谜,突然间没有了祖母、父母兄弟和姐妹,他也绝不是孤单一人。他的身边有她和瑄儿、珝儿、福生,还有那些挚友。
荀卿染低头看着齐攸,齐攸在睡梦中依旧锁着眉头。荀卿染伸出手,轻轻地揉着齐攸的眉间。容氏疼爱齐攸,看重齐攸,荀卿染对此并没有疑问。但是容氏也给了齐攸过于沉重的,本该可以避免,而且并不应该齐攸来扛负的负累。
“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荀卿染喃喃道,只有她,凡事都为他着想。
“我知道。”齐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漆黑的眼睛看着荀卿染。
这算不算暗自表白被抓包?即便已经一起生育了一儿一女,荀卿染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而且你会一直陪着我是不是,不管我是谁,做什么!”齐攸伸出手,揽着荀卿染因为生产还没有恢复苗条的腰身。
荀卿染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
珝儿也睁开了眼睛,这次他没有哭,只是蠕动着小嘴,看着荀卿染。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相似的一张脸,眉间同样是红艳艳的一点胭脂。荀卿染只觉得幸福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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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府的门前已经挂起了白幡,府内一片银装素裹,众人都换上了孝服,容氏的灵堂设在前院。大太太带着二奶奶等人已经为容氏清洗过,重新梳好了发髻并换上了入殓的衣裳,只是她们不论用什么法子,都不能让容氏闭上眼睛。
“老太太的眼睛还是睁着,这是不放心咱们啊。”
“这可怎么办?”
众人都很着急,吊唁的人很快就该到了,见了容氏这个样子,不知会说些什么,何况也不能让容氏就这样入土。
“宫里可有旨意出来?”大老爷问齐修。
齐府得了赦免,他们自然上了谢恩的折子,而容氏又突然这样过世,关于容氏的丧事和安葬的规格,他们也不敢自己拿主意,依旧写了折子递了上去,但是却都没有回音。
“老太太进宫一趟,便救回了一府的人,老太太在皇上和太后那里,是有体面的。应该按国公夫人的规制,大办丧事才好。”
“没错,这也显得皇恩浩dàng,便有那些要看咱们笑话的小人,也不敢踩上头来。”
“府里刚刚出了这样的事,就这样大肆铺张,只怕不好,若宫里怪罪下来,这次可没有老太太再进宫说qíng了。”
“也对,定远侯那边可是也受了牵连,在朝堂上受了申斥,如今称病在家。咱们还是低调些才稳妥。”齐二夫人是罪魁祸首,作为侄子的方信多少是受了迁怒。
齐府众人意见不一,少不得场面便有些乱。
“大老爷,出去报丧的人都回来了。”一个管事的进来禀报道。
“都怎么说?”大老爷忙问。
“好几户人家,都是主人不在家,说等主人回来就会来吊唁。如今来的,只有几个府里的本家。”管事的吞吞吐吐地说。
大老爷气的摔了茶杯。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齐二老爷叹道,他们犯下的可是欺君的大罪,如今虽然得到了赦免,但是却也前途堪忧。若不是因为这样的罪过还能获赦免,让那些人有些摸不清底细,只是便不是推说主人不在家,而是直接将报丧的人打出去了。
“小人,都是些势利小人。”齐大老爷气的在地上来回地走,“前些日子,便是那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来巴结,恨不得改姓了齐,就认咱们做了祖宗,如今都翻脸不认人了。可恶,实在可恶。”
“人qíng冷暖。”齐二老爷喃喃道。
大老爷突然走到齐二老爷跟前,“这都怪谁,那罪魁祸首,你打算怎么处置?”
第382章冷暖
齐二老爷表qíng有些茫然,似乎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齐大老爷所说的罪魁祸首是谁。
“你……”齐大老爷顿时觉得越加气闷了,不过看二老爷那个神qíng,想到齐二老爷刚知道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并不是他的骨ròu。他们的母亲容氏jīng明能gān,但是却将这样大的事qíng却瞒了儿子二十多年,不觉对这个弟弟也有些同qíng,因此便又略放缓了语气。
“你自己屋子里的人你不好好管束,胆大包天,惹下这塌天大祸。齐家一门几乎毁在这个妇人之手。虽是因为老太太的缘故,咱们得了赦免。只是她,是留不得的。”
二老爷这才明白,大老爷说的是齐二夫人,不禁又是愧疚又是难过。他与齐二夫人夫妻多年,似乎也曾有过些恩爱的时光,虽不亲近,也算的相敬如宾。他恨她,可是她又是他那几个孩子的母亲。
但是他知道大老爷说的不错,齐二夫人是无论如何不能留的。
“全听大哥吩咐。”齐二老爷木木呆呆仿佛木偶一般。
“便是你这软糯的脾气,才纵容的她这样。”
大老爷对二老爷的态度十分不满,但对这个弟弟的脾气也算是了解了。不过既然已经分了家,等办完了容氏的丧事,两房人要彻底分开才好。
...............
祈年堂后院柴房内是漆黑的一片,齐二夫人蜷缩在角落里,她腹内空空,全身几乎冻僵,好在脑子却是清醒的。
她本来在宜年居院子里跪着,后来容氏过世,众人忙着料理后事,嫌她碍眼,便将她关到这柴房里来了。
又冷,又饿,又害怕,虽然是从大理寺回到了府中,可好像还是被关在那不见天日的牢笼中。
在大理寺的狱中待了整整三天,被带到堂前受审,她见了那刑具就吓了几乎失禁,上面的官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虽然还是被打了板子,但总算没有真的挨什么酷刑。
她是山珍海味、高chuáng软枕惯了的,那里的粗面的窝头和凉水,她如何咽的下去。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再加上害怕,简直是度日如年。本来以为必死的,结果却被救了回来。果然是命不该绝啊。
她已经想通了,即便是没有了宫里的贤贵妃,齐府成了普通人家,可她他还有银子,还有齐儒和齐仪两个儿子,还有孙子、孙女。即便不能像过去那样富贵,她过的也不会太差,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外面响起一串的脚步声,门嘎吱一声打开来,灯笼微弱的灯光从门口照she进来。
齐二夫人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不禁动了动身子,终于有人给她送饭来了。闻着那香气,只怕饭菜有些粗陋,不过她现在饿了,可以暂时将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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