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不想要,老太太裹在孩子肚兜里说是给重孙的。叶川扶老太太躺下的时候老太太还说:“让俺重孙多呆一会儿。哦,要是奶奶死了,要回老家和你爷合棺,不能给烧咯。你可得给你爸和你叔说,不能把俺给烧咯。”
叶川不止一次听老太太唠叨这个。农村里的老人还是想要土葬,可是政府很早就下了命令,为了节省土地面积要平坟,并且要火葬。老爷子当年的坟被村干部领着人给平了的时候,老太太就哭了一休。老人这一生,末了其实也就想要一个入土为安,在他们的观念里,只有不得安息的人才会只留一把灰。
叶川从医这几年,也见过不少老人,总觉得老人其实是能预见自己的死亡的,当晚就故意抱着俩孩子坐到了十一点才回房间。
躺下去也不过四五个小时,就被婶婶破了音的叫喊给惊醒了,叶川披着衣服匆忙忙跑过去的时候老太太身体已经有点凉了。叶川甚至觉得,也许自己抱着俩孩子坐在一旁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去了。
老太太去世的太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一家人为了躲避火葬,也没敢怎么哭,守到天亮见真的没了转机,悄无声息的趁着早给老太太梳洗换了衣裳入了棺,打电话通知了老家几个本家,第二天偷偷的就运回了老家和老爷子合葬。
一切都进行得太快,所有人似乎都来不及悲伤。叶川的情绪也是在看着老太太被埋进土的时候才爆发出来,转身踢顾航怪他不守着夜,眼泪止也止不住。
如今每次提起回老家,叶川总能想起和老太太短短相处的几次,说不出的难受。
这次回乡的时候叶川还坐在车里教训两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说当初奶奶给他们留了好大捆的钱,他们却连一声奶奶都不会叫。俩小东西终于从幼儿园解脱出来,还是爸爸和爹地同时陪着,就兴奋得不得了,叶川的话一点都没听懂。
孩子块头大了,不能像当初怀里一下子搂两个,叶川便陪着他们坐后面。俩小东西也不把叶川教训的话当回事儿,依旧叠罗汉似的在后座摔跤,小远打不过了就腻回来咧着嘴假哭:“呜,爹地,哥哥打远。”
那边小鑫赶紧跳下座位,个头太低够不着前面的顾航,就把脑袋挤在两个座位中间说:“爸爸,弟弟欺负我。”
顾航怕紧急停车磕着他,大手往后一推,把他圆圆胖胖的脸推出去,继续小心地开车。越是远离城市,越是靠近绿色。等上了县城通往顾二叔那个镇的公路,车子明显少的多了,公路两边高高的玉米地和花生地,都透着成熟前的墨绿色。
金毛四虽然老了,可对于这种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还是无比怀念。坐在副驾驶挺着背像模像样的检阅这片它来过没几次的土地,后面两个小家伙也闹够了,小远坐在叶川怀里脸贴着车窗问:“爹地,小远吃玉米。”
这是俩爹哄他们回来用的手段,还许诺一起去野地里点上一堆火,给儿子烤红薯吃。
小鑫的胖手在肥猫的肚子上揉来揉去,扒着另一边的窗户说:“爸爸,我最乖呢。”
一路闹哄哄的总算到了顾二叔家,也没多停,拿了老家的钥匙就又上路了。
一家四口算是合脾气,什么礼节也不管,没去探视一下老亲戚,而是直接让老亲戚家孩子领着去了地里,手里还拿了不少工具。
小鑫挎着比他还粗的柳条篮子下车的时候,叫了一声就扑到路边草里去了。亲戚家那孩子挺害羞的,捂着嘴笑笑,给他们指了指从哪棵树到哪棵树是他们家的地,然后就跑了。
地头是两米长的玉米,进去才是花生地。顾航抱着小鑫往里挤,叶川就抱着小远猫着腰在他身后躲避玉米叶子的扫荡,后面是金毛四,再后面是走一步甩一下爪子,很嫌弃那些泥土的叶老喵。前面小鑫夹着脖子一声接一声的叫:“呜,爸爸,好娘(凉),脖纸(子)。”
挤进去才把孩子放下。俩孩子比赛似的往里跑,花生秧子挺高,走起来很困难,基本是三两步就往前趴一下,然后站起来再往前跑。他们也不知道提着篮子要装什么,觉得跑到地方了就开始拽花生叶子往篮子里装,叶川说了几遍不要,俩孩子还装得不亦乐乎。
顾航甩甩自己手里的小号编织袋问叶川:“我怎么觉得这个布袋还是大了?看起来也没多少甜瓜能摘。”
“二婶不是说地里很多黄瓜,都让朋朋家摘了腌上了。这次不是让咱们要带回去点吗?肯定不少,你看朋朋(亲戚家的孩子)家晾了多少黄瓜条?”
“说不定是他们家也种了。”
“你给爷爷奶奶买的纸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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