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真话。你看,为了章日上学,我把后院租出去了,就为了凑齐学费。”南淑说得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但你更清楚,一个人独自干坐,接受先生的启蒙,远比不上两个小孩子,互相竞争着,学得更加好。而且和章日竞争的小孩,不会因为章日比他出色,而对他有危害。”
“章日需要一个小书童。章家供张小牛吃喝,张家只会感激你。”
南淑撇撇嘴,“那我得要张小牛的契约,至少二十年。再说了,多大孩子吃穷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同时养活三个呢。”南淑竖起三根手指头,在游甯前面挥挥。
“我家那后院子的确要出租出去。你是朋友的,就帮我打听打听,哪里有人要租房子。”南淑脸色暗了暗。家里两个孩子,总要有人看着,南淑想着自己未来不可能只围了孩子打转,那找一个年岁大一些的小孩在家里帮忙看着,就变得十分需要。
而且家里小孩子多了,章日,章月也许还能从中学到一些其他的。
游甯没料到南淑真要出租院子,顿一顿,应下了,“我帮你问问。”
“小淑……”
游甯欲言又止,令南淑顿生警惕,身体往后仰,和游甯的距离拉开一点。
“小淑,你还是以前的小淑吗?”
南淑倒抽一口冷气,该死的,终于来了……
辩白
“我是南淑。”多年的办公室政治磨练下来,南淑知道,这种关键时候,一定不可以漏怯,就算心里再害怕,眼睛必须直视对方,让对方觉得自己没有隐瞒。
“我知道你是小淑,但,小淑,你变了,”游甯面对南淑瞬间变亮的眼睛,沉默了,转身不再看向南淑,“但真的是你吗?”
轻轻一句问,南淑藏在身后的手慢慢收紧,身体在吹佛树木间的微风中,微微发抖,“我就是我,我还能是谁。”
说得很轻,但语气肯定。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南淑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南淑”。
“我病了一场,从前许多事情已经不大记得清楚了。但人都是这样,经一事,长一智。少了这场病,我也许不知道生命的可贵,我也许不知道除了诗词歌赋,我还有一对孩子,我要养大他们,我要给他们接受良好的教育,我要留给他们就算不可以一生富贵无忧,也必须不愁吃穿的身家。是,我变了。但是,在章家,在这种时候,我除了改变,还能怎样?”
长长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树木外,孩子的笑声似乎变得遥远。南淑握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细细的汗水渗透肌肤,湿了手掌。
“小淑,我不是这意思。”
游甯慢慢说出来,南淑只觉得心头一松,成功的狂喜漫过全身。坦白借尸还魂,还是含糊应付过去。南淑毫不犹豫选择含糊过去。没人知道,游甯知道自己是借尸还魂后,会不会杀了自己,把原来的南淑找原来,还是把自己…… 烧死,或者……
南淑不敢做这样的赌博。他宁愿拼了自己几十年在办公室磨练出来的本领使出来:说“真”话!话是真的,但如何说,说哪些,则要选择。
说的是真话,无所谓别人日后挑刺,揭穿谎言。说的是真话,进一步令自己心不慌,气不急,从外表的毫无变化上,迷惑对方。
说穿了也就一件事:面对质询时,说话的艺术。
“小淑,章令真的把你带走了……”游甯的声音飘飘渺渺,似近实远。从前的小淑真的走了,章令,你要走,也把原来的小淑带走了,剩下的……
“阿甯,我没别的办法,这家需要我。从前,我可以不想,不计算,但现在不可以。我是家里唯一的支柱,也是章日章月的支柱。”南淑不知道游甯说自己变了,到底是变了什么。只能从过去和玛玛们聊天中,隐约猜测南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清高,不与世俗为伍。大概是类似的人吧。现在的自己,南淑想过,也就多照看孩子一些,多计较钱财一些,嗯嗯,是跌落凡尘的变化吗?
南淑也不管,话已经说到这样,该说的都说。只一条,他就是南淑,真正的南淑,谁也别想知道他是替换过的。
南淑垂下脑袋,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树荫。从今以后,游甯应该不会再来骚扰自己吧。
游甯听见身后脚步踩踏落叶的洒洒响声,有一阵冲动,想转身立即拖住南淑不让他走。但脚步像生根似的牢牢钉在地面。留?不留?明明很简单的选择题,为什么如此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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