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茶……”霍改看着旁边那位提壶离炉,忍不住冲易老低声问了句。
易老倒是不急,掐着胡子道:“不急,等那桌看完了,我们这边正好。”
很快,旁边那桌评审结束,看样子应该是过了。
“罗老。”霍改躬身颔首,那叫一个谦逊乖巧。
“开始吧。”罗老横走两步,来到霍改桌前。许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嫩的后生了,罗老倒是露出了个和蔼可亲的笑来。
斗茶品一斗汤色,二斗水痕。斗汤色,即是看茶汤的色泽来判定茶的优劣。茶汤鲜白为上佳,唯有采茶肥嫩,制作恰到好处的茶饼冲出的茶汤才会是纯白色。青白、灰白、黄白、红白则说明这茶略有瑕疵,茶汤青白,则蒸茶火候不足;茶汤灰白,则蒸茶火候嫌过;茶汤黄黄,则采茶时机稍过;茶汤红白,则烘焙火候略过。
万思齐百金换一茶,茶汤自是鲜白如乳。
而斗水痕,则要考煮茶人的技艺了,唯有研碾细腻,点茶、点汤、击拂都恰到好处时,才可达到“咬盏”这一最佳效果。所谓咬盏,是指汤花匀细,可以“紧咬”盏沿,久聚不散。
霍改一手扬了铜壶,茶汤自壶嘴中潺潺而下,涌入茶盏——点汤,一手执了茶筅,茶汤在茶筅旋转击打中拂动,汤花泛起——击拂。水满,手顿,咬盏!
“很好。”罗老看着茶盏赞许地点点头。
不多时,三十余人,全部比过。轮到第二轮的,却不过仅仅十人。
第二轮开始,陈柏舟终于起了身,修长的身形立于高台之上,声音清朗如玉击:“斗茶令一节,还请各位以茶为题,赋七言一首。”
“背得住么?”万思齐在身后轻轻地问。
“那是自然,你一个种类只给我准备了一首,要是我还背不住,岂不是太过愚蠢?”霍改别过头,仰望着那抹青色的身影,唇角带笑,不知等你低头看我,听我吟诵时,会是何等情状呢?
吟诗的顺序是以之前通过斗茶品的先后来定的,一炷香之后,有人喊了身旁人的名讳——“陆小厮。”
身旁那人起身而立,陈柏舟的视线也随之转向了这个之前从未关注边缘地带。然后,停驻在了霍改的面颊之上,再无法抽离。
霍改微微颔首,以示恭敬。陈柏舟这才如梦初醒,转头冲着陆小厮点点头,示意开始。
陆小厮深吸一口气,高声道:“一杓芳翠暖雪沉,五月风绵尘香沸。十指转盏撩幽喧,满饮茶烟未觉醉。”
霍改的拳头猝然握紧,面色也霎时惨白如纸。这明明是自己的那首诗,为什么会被人抢先念出?霍改恍然间想起之前在大厅的情景,自己将诗卷放在了桌上,然后因为陆小厮发现茶点失窃,匆匆溜出了大厅,而那诗卷,根本就没带走!果然窃人食物是要遭报应的么?但你有必要报应得这么及时这么祸害这么要人命么混蛋!
怎么办,台词被人抢了,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过这种情况,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要到哪里再寻一首去?而且还一定要是七言,七言!oo的xx,和茶相关的七言到底有什么啊,爷知道的也就只有元稹那首出名的宝塔诗而已啊!
“万仞仑。”
轮到自己了,霍改硬着头皮起身,心中有如热油煎滚,悲怆莫名。这情景正好比你收拾齐整地立在路口,已然规划好了等意中人来要如何假摔入怀,进而趁机勾搭,从一垒一路狂奔到本垒。结果一憋不住,跑去上了个公厕,正捏的自家弟弟吹口哨呢,一撇头,恰看到意中人推门而入……
命运你个欠抽的m,你特么不折腾我会死么,会死么!!!
第58章 柏舟乃我家小孩
霍改在万众瞩目中,无可奈何到汗流浃背。他只是个写狗血肉文的后爹而已,又不是饱读诗书的古风大神,哪里能达到指哪儿剽哪儿的高超境界!他的古文储备也就仅限于那些被引用到扑街的诗句,如“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之类,或者是那些富含深意的诗句,如“菊花何太苦,遭此两重阳。”之类。这会儿非逼着自己在两秒内,搜罗出一首和茶相关的七言,那不纯属坑爹么?
“你不妨将所背五言加上两字,作七言用,应付过去。”身后响起万思齐淡定的声音。
霍改心下一松,确实可以这样,不过加两个字而已,比现做神马的要好很多了。霍改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恰对上陈柏舟那满怀期许的目光,登时觉得才疏学浅这一华丽牌匾已然在前方殷切招手。
霍改的嘴又闭上了,汗流得越加汹涌。陈柏舟谁啊?那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一代文豪!要是自己在这儿留下了不学无术的第一印象,那今后还有什么资格去勾搭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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