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娃子哪里能跑得过军伍出身的大男人,眼看着就要追上。苏湛和苏泛俩孩子已经是又跑又吓得小脸雪白,苏湛瞧了眼身后就要追上来的人,对苏泛道,“我们走小树林。”
小树林前面是一片半人多高的灌木丛,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是那片开凿的人工湖,从人工湖绕过去就是学校大门了。苏泛瞧了眼被灌木的小树林遮挡住的人工湖,极度紧张的精神思维转了转,连忙往灌木丛里钻,“好,我们走这边。”
俩小孩子对这里已经是极为熟悉了,他们经常走这条捷径回宿舍,虽然这在校规上是不被允许的。苏湛和苏泛俩人都跑出了一身冷汗,两个小孩子俱是紧张又强自镇定的模样。苏湛瞧着一直跑在自己身边的苏泛却是有些心生佩服,他是个假小孩子,苏泛却是个真小孩子,但是每一步每一个想法虽然不能说有多正确,起码能够临危不乱,没像别的小孩儿那样见到那种场面已经是哭得惊天动地。
苏泛先钻出了灌木丛,苏湛也钻了出来,这时一直徘徊在灌木丛的那些人终于发现了他们,眼看着两个小孩子的身影又跑到树林里头去,被郁郁葱葱的树木一遮挡一下子就不见了,立即就趟过灌木丛追赶。
苏泛拉着苏湛先跑了出来,准备沿着人工湖一圈往宿舍跑。哪料到走在人工湖边上,苏泛却是猛地将苏湛推了下去。
苏湛滚了下就掉到了水里,那种被水淹没的感觉犹如千万只蚂蚁爬上他的心头,他怒不可揭地望着站在湖边的苏泛,只觉得这一刻又回到了自己临死前。
然而苏泛却是蹲下来,被汗水打湿的眉宇愈发乌黑少了几分秀气多了几分凌厉,清俊的五官不复平日里的温和。苏湛抓着湖边修筑出来的小石板想要往上爬却被苏泛一把抓住了,他只见苏泛趴在地上伸着身子朝自己叮嘱,清脆的童音多了几分严厉,“阿湛,我知道你怕水但是你会水。你躲在这个小石板下面,千万不要出来,我跑,他们就会去追我的。”
苏湛顿时明了苏泛意思,他这是打算用调虎离山,但是诱饵是他自己!偌大的人工湖除了对边的亭子,这里只有短小狭窄的一块小石板子从湖边伸出来,只够藏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如果费心留意的话,还很容易被发现。而如果苏泛继续在前面跑动的话,肯定是能够吸引住那些人。
“我去你的苏泛!我不是胆小鬼,我们一起跑!”苏湛说着已经是扒着小石板要从水里出来,哪里料到苏泛却是用力将自己压下去。就像是自己临死前,想要从水里出来,却被苏泛一次次戏弄似的给放下去淹到水里去。
这情景是如此相似,但是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苏湛已经来不及,他只记得苏泛灵活地起身,清澈明亮的眸子深深看了自己一眼,转身就往宿舍的方向跑去,他想冒出水面的想法立即被小树林里追出来的人影给打消了,反身躲进了小石板子下面。果然,那几个人张望了两下,就见苏泛的身影在另外一个方向跑着,抬脚就追着。
苏湛是个两世人,然而他永远也忘不掉的场景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临死前,苏泛为了折磨自己,笑看着将他从水里吊出又按下去的样子;一个就是缅甸排华这天,他的身子浸泡在冰凉的湖水里,只露着脑袋躲在小石板子下面,眼睁睁地看着苏泛被人追上,被人一把捂着嘴巴从身后抱起,死命挣扎地手脚乱踢乱动,被人用布塞上装进麻袋里抗走了。
明明是缅甸最闷热的时候,苏湛却觉得自己浸泡在水里的身体越来越冰凉,他没去过北极,心想,寒天冻地也不过如此。
苏湛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泡了多久,他一直躲在小石板子下面,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尖叫和哭喊声越来越小,只听见家长们沿途叫着孩子的名字。血一样的夕阳将半边山和整座校园染红。原本祥静宁和的地方看上去居然有些劫后余生的恐怖。
中途也有几个家长学生老师路过,然而他都不敢出来,只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在,最起码得等到天黑,他得趁黑摸出去。他不能被抓住,也不能死,他死了对不起苏泛的牺牲。苏湛脑袋放空地躲在石板子底下想了很多,想起上一世自己和苏泛的争锋相对,想起上一世的小时候,苏泛那些带着讨好意味地亲近自己,却被自己狠狠拒接,想起苏泛略带欢喜地叫着自己弟弟时,微微上扬的语调,是那样生动。那些记忆和事实一直都在,只是自己不愿承认,不屑接受。
他想起,自己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对对待苏泛最大的好意。他甚至回忆起那次自己让苏泛不许再叫他弟弟时,一连三个“好,好,好”,苏泛明明是笑着的,可眼里的神情是内敛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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