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正飞速涌来,就像黑色的潮水。
他想,生死两难?
若知道要往何处去,其实也没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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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雪夜里,殷璧越和洛明川刚刚结束一场战斗,或者说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继续往东陆去。
正如预料中,一路上伏击不绝,然而即使精神紧绷到极致,殷璧越也没有停止在识海中演剑。
如今他的凌霄剑诀招式早已熟稔于心,只是若要对敌,真元消耗巨大,威力却尚不如寒水剑,更不及青天白日剑。
殷璧越不禁想到,幸好师兄在身边,自己才不至于焦虑难挨。长得好看就是有用啊。
下一刻他就停止了这种胡思乱想,因为洛明川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两人默契的止步不前。
过了这座海滨空城,再渡海,便是东陆。方才的战斗没有让他们心生倦怠,几乎是同时警惕起来。
两息之后,空荡的长街尽头出现一个人影。
修行者的目力,让殷璧越穿过夜色,看清那是一个僧人。面容看不出年岁,手里没有禅杖,只有一串乌木佛珠。
风雪萧索与破败街景,更显得他僧袍灰扑扑的,与世间众多僧人没什么不同。说起精神气度,也远不如那些乱世出山,治病救人的佛门医修。
僧人停在三尺开外,宣了一声佛号。然后他说,“洛施主,别来无恙。”
声音很温和,但他开口,长街风雪的便奇异的静下来。
洛明川下意识挡在殷璧越身前,行了一礼,
“大师,久违了。”
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
这声问候让殷璧越有所猜测,行礼时不由心中一紧。
洛明川的礼数挑不出差错,态度却很强硬,“我与师弟心急赶路,无暇寒暄,请大师海涵。”
僧人不答,只是笑了笑,长街风静雪歇。他们头顶的浓云散去,碎银般的星光自天穹而下,照亮街角残雪。
心念一动引风云变幻,就如掌院先生与余世,曾挥袖掷盏,改换重明山的晴雨。
这是真正的亚圣手段。来者的身份很清楚了。
皆空寺,无妄大师。
猜测被证实,殷璧越感受到长街近乎凝滞的气机,有些不好的预感,看了一眼身边人。
洛明川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不避人不传音,侧身对他解释道,“我儿时在琼州,偶遇大师出山游历,直言我日后不成大器,必成大祸。 从那天起,我便开始修行君子道。然而家母心忧,抑郁而终,随后我拜入学府,遇见了你。”
寥寥数语说清了前因后果。
无妄说道,“洛施主,你终究还是修了天罗九转,入了魔道。”
洛明川表情依然平静,“敢问大师今日因何而来?”
“贫僧因何来不重要。倒是你身边这位殷施主,是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呢”
无妄的目光柔和,也让人生出无所遁形的压迫感。面对这样高深的境界,殷璧越却没有丝毫敬畏和怯意,“我不懂大师的禅机和深意。只能说我从沧涯兮华峰来,往东陆陨星渊去。大师可要拦我二人?”
无妄问道,“你可知身边人是谁”
这句话让他瞬间想到了兴善寺的佛堂。
殷璧越简直要炸!
这都什么时候了!放过我师兄会死么!会么!!
洛明川感受到他情绪不稳,拉了拉他的衣袖。但这次殷璧越没有被治愈的温暖,反而愈加生气,“师兄,有些事情你不在意,我却替你不平。”
“大师,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能算到多少天机,只知道人无完人。再孝顺的孩子,也会忤逆父母,再恩爱的夫妻,每月也总有两天想砍死对方。这世上没有天生的圣人,你们待我师兄,未免太苛刻了些……”
“我师兄因为你当年一句话,几十年严以律己,苦修君子道,行止端方,何曾踏错一步?你们说他入魔,他便是魔头了么?”
“命数星轨这种说辞,不是我认的道理。”
被这样顶撞,无妄面色不变,只是问道,
“那你的道理是什么?去陨星渊,又为何去?”
殷璧越一怔。
他自认没有师父‘杀人不问正道,行事只凭本心’的道理,也没有‘苟利天地生死矣’的高尚觉悟。
那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身边忽有微风飒然,只见洛明川的身影竟凭空虚化,殷璧越伸出的手落空,眼睁睁看着身边人消失无踪。
恐慌,骇然,愤怒,无力,还有一路上积累的焦躁,满腔的郁气达到顶点,“你把我师兄怎么样了!”
老子就不该跟你们这种和尚讲道理!说的再多有个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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