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面容,声音也与洛明川有七分相似,只是语调散漫,像蕴藏着满满恶意,“我就是你,还能带给你更强的力量,更胜从前百倍,你不想要么?”见洛明川不答,他轻轻笑起来,“长渊殿的阵法被触动了。你还不与我上去,看看你的好师弟?难道你以为单凭现在的你,留的住他?”
洛明川沉声道,“十年做不到的事情,我用百年来做。百年做不到的,我用一生来做。我与师弟之间,不用劳你费心。”
他被残魂控制身体,直到对方将昏迷的殷璧越抱回长渊殿时,才被刺激的清醒过来。然后是无尽的后怕。
修行以来越境而战,重伤濒死,几次九死一生他从未怕过半分。
但他怕自己会伤害师弟。
这个魂魄强弱捉摸不透,他试图杀死对方失败了。稍有松懈,一念之差就难以控制,洛明川打算将自己也封印在深渊,与之不死不休。
他为殷璧越疗伤,由飞来的青翼鸾传信,算好时间请人接师弟回去。交代沧涯山的大小事宜,只说自己寻了一处闭关,归期不定。所有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心静如止水。
“我们是合籍道侣,合法夫夫!就算要死也该死在一起!你敢抛下我试试看!”
直到听见这句时再忍不住,用力亲吻了殷璧越。
之后想来还有些愧疚,似乎弄疼师弟了。
与他们一路走来的经历相比,这场告别太短暂,太仓促了。
只来得及落下一个吻。
那人见他沉思,嗤笑道,“一生算什么,他走了几生几世重回这里,你以为是来找你么?不过是一种修行历练,为了得证大道而已。长长来路,恰好路过你。”
长长来路,历尽艰险成大道。路过人间芸芸众生,你也不过其中之一。
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过,洛明川怎会不明白其中含义。
是又如何?难道因为这样就要将人藏起来,折断羽翼,缚上枷锁,毁去师弟毕生修行心血,只为了一己私欲?
洛明川不否认自己对师弟的占有欲,却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开始运功,黑暗无边的深渊里凭空起风,吹得他墨发与道袍翻飞,声音依然平静,“这次他要去哪里我随他去。他从三千世界求道,我从三千世界求他。”
第106章 要是能从头来过
殷璧越看清这个人的面目时,四周黑暗退潮般飞速失色。就像拂开了遮在眼前的云雾,心里豁然清明一片。
原来是他,果然是他。
即使从未见过,也能清楚的认出。除了真仙意凌霄,还能有谁?
殷璧越握着临渊剑,怔怔看着眼前人。如揽镜自观,临水照影,无端觉得极亲近又极生疏。
那人一步步向他走来,目光渺远漠然,直到毫无障碍的穿过了他的身体,继续向前去。古朴的乌木冠,无纹无饰的白色道袍,清冷至极的神色。
谁为真,谁为幻?哪里分的清楚。
此刻身与魂分离,入不知何等境地,一切无法以常理度之,只剩本能的直觉。
殷璧越转身随意凌霄看去,发觉他们竟在通天雪峰之上。
大风凛冽,吹得雪花纷纷扬扬,二人袍角翻飞。视线被遮挡,看不清意凌霄对面站着的人,只望见一角墨色的衣袍。
真仙提着剑,剑上淅沥沥淌着血。身后是残破的宫阁殿宇,还有一条铺满血光残尸的路,触目惊心。
无垠雪原在他脚下,漫天星斗在他头顶。
这一幕如在昨日,与自己杀上通天雪峰时惊人的相似。
真仙开口说话,声音微哑,
“你叫我一声师兄,就是与我有因果。佛不渡你,我来渡你。”
他语调极是平静,没有一丝动容。
殷璧越却蓦然觉得难过至极。像胸口落了一块大石,压的他无法呼吸。
这情绪不属于他,是来自意凌霄的沉重痛苦。
怎么会这样?世间一切苦痛都不过无能为力,而真仙已是通天修为,得证大道,也会有痛苦么?
既然难过至此,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殷璧越茫然的想到。
他拔足向前跑去,只想看一眼那个身穿墨色衣袍的人,即使没有理由。耳畔是呼啸风声,本应是神魂状态无所束缚的殷璧越,依然感到了极为恐怖的威压。
不知他们又说了什么,意凌霄将临渊剑抛给了对面的人。
剑身带起飒然微风,那人反手接住剑柄,利落的抬手起势,一剑横来。
顷刻之间,雷鸣从九天之上接连炸落,飞扬的雪幕迸裂成粉磨,地脉剧烈震动裂开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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