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觉得这笔买卖有点不合算,他是来吃大户的:“那还是不好吧,朕只是稍微客气客气而已,再说今日……”
苏梦枕给出一个适当期待的表情。
“今日,朕是来送一味良药的。”
苏梦枕一楞,这良药……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吗?
谭昭似乎看透了对方的心声,直接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坐了下来,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他这人不爱喝烈酒,就喜欢喝那种绵软入里的酒,轻呷了一口,整个人都舒缓了起来,这才开口:“苏楼主果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皇上过誉了。”
谭昭对延年益寿还是很有经验的,苏梦枕的身体很差,但对方毕竟是原装的,原装的要坚持下超长待机,总比他这种外来户简单许多:“你的毒,解了吗?”
苦水铺一战,虽说金风细雨楼全胜,但于苏梦枕而言,可以说是伤敌三千,自损……两腿的,他的腿被人暗算中了阴毒,这毒一入身体变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如今……已是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
这事,他没告诉春水。小侯爷马上就要领兵打仗了,实在没必要替他担心。
不过在明白人面前,苏梦枕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他痛快地摇了摇头:“没有,陛下可能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只要多活一日,便都是赚了。”
谭昭觉得关于这点,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巧了,朕刚好也明白。”
“您明白?”
谭昭适时递出手腕,因常年不见阳光,他的手腕白得吓人,上面血管异常明显,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健康人该有的样子,苏梦枕在对方示意下将自己的三指轻轻搭在上面,这脉象……
“陛下您告诉草民这个,真的……”没有问题吗?万一他散播出去怎么办!
“朕赌你不会。”
苏梦枕笑了,他笑起来有种格外爽朗的味道,像是清风穿过树梢的那种快意,倘若他生如常人,又生得和平年代,应会长成江湖最逍遥的侠客吧:“陛下说话,着实令人心生喜悦。”
“多谢夸奖。”
和聪明人说话就很有意思,谭昭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他生得好,笑起来也格外好看,杨无邪送下酒菜进来,就看到自家楼主和官家两人笑得……像两个傻子?
妈耶,楼主你醒醒!
好在听到有人进来,两只傻子微微收敛了笑容,等杨无邪离开,谭昭肃了肃容,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玉瓶,其中一个苏梦枕很熟悉,某个空了的药瓶还在他柜子里放着,而另一个看着还要小上一些,瓶身还有些莫名的花纹,看着精巧异常。
他心头滚跳一阵,直听得人说着:“喏,良药一副,送你。”
“这……”
“可能服药时有些疼,但朕想以苏楼主的毅力,该是不会在意的。”
苏梦枕……确实不会在意身体的疼痛,但——卧槽这特么也太疼了!他甚至无法用内力去压抑这股疼痛,甚至这股疼痛从腿部一路蔓延至身体全身,这种满身狼狈的感觉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过了,苏梦枕几乎是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抵抗这股疼痛。
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呼痛声,因为他明白他一日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便没有这种任性的权利。
以残弱之躯撑起整个金风细雨楼,总是比常人艰难些的。
不知几时,清晨的阳光从外头映照进来,暖融融打在他的眼睑上,苏梦枕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彻夜的疼痛让他并不十分好受,但……暖融融的?!
苏梦枕惊坐了起来,他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一束阳光,以前便是晒一天太阳都没有的暖意……满心的欢喜迅速席卷他整个大脑,他难得有些孩子气地跟阳光玩了会儿,这才压了压心头的喜悦,从床上下来。
下来的时候,有一股微妙的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让他恨不得跳起来舞上一整套红袖刀法,但他到底克制住了。
适应了一番后,他伸手给自己把了脉。
此时,他已经平静了下来,娘胎里带出的毛病依然在,但身体的轻松告诉他那些他后天造成的伤痛已经离他远去。
如果从前他觉得自己撑一天是一天的话,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还能多活十年!
十年,十年他可以做多少事,犹记当年父亲离世前……
杨无邪再见到自己楼主时,已经是这一日的中午了。今日天气格外地好,昨夜下的小雪已经全部融化了,似有几分春意上头。
他一进门,就看到自家楼主笑眯眯地看着他,桌边是那把标志性的红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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