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记得,自然记得,哪里敢忘!”小顺子心想,忘记主人嗜好,这还算得上马屁界的翘楚吗?
贺赫赫道:“你准备好了,再来回我。”
幸好中宫内殿附近平常不许闲人在,到了入夜更是,因此小顺子放了几个守夜侍卫的假,便再没人了。作为女仆,力气必须大,所以小顺子一个人拖了案几出去,铺上了桌布,上面放了几样果品,一个瓷香炉,里头堆满了香灰。小顺子才将贺赫赫推到中庭来,贺赫赫拈香便对月一拜,忍泪不发,嘴唇俱已哆嗦了,又再拜,将清香一注安到瓷香炉中。
他上香之时,也不知手抖了或是风大了,那纤细的香染灰颤着跌了一小截,露出了热红的顶端,那香灰却一颗跌在贺赫赫的手背上碎了。贺赫赫忽觉痛了,却仍忍着将香上稳了,才将手收回来看,之间虎口附近红了一点。他吹了一口,却仍是灼灼的痛。小顺子忙说:“我给你端水和膏药来?”
贺赫赫忙道:“不必了。没有这么娇嫩的。”
小顺子便站在一旁,却见贺赫赫抬头望月。小顺子知道是劝他不住的,便转身回屋去。贺赫赫又说:“你去哪里?”
小顺子答:“这儿风大,回去拿件衣服给您披着。”
“不用。”贺赫赫道,“这风挺舒爽的,并不害人。而且长谣好不容易有一晚上的安稳,回去仔细吵着。”
小顺子只能道:“是,公子。”
贺赫赫老是说自己没那么娇嫩,结果他还真的那么娇嫩,灰烫过的地方长了块疤,那就罢了,吹了半宿的风,第二天竟还发热起来。长谣问:“好端端的怎么发热了?”
小顺子忙跪倒道:“是奴婢服侍不周,罪该万死。”小顺子已经簌簌发抖,她也不怕贺赫赫这个正主,到时怕长谣这个少主人。长谣自小娇纵,对人并不体贴,却只关心贺赫赫一人,如今得罪了他,说不定会挨板子啊!小顺子一想到自己的小屁屁就要皮开肉绽从玉子豆腐变麻婆豆腐,就十分恐惧。
长谣却轻轻一抬手,道:“起来,宣太医。”
小顺子本以为会得长谣一顿责罚,怎知这般轻易饶过了,暗松一口气,忙去宣太医。她又想:这清平王有时候傲娇的厉害,总在奇怪的事上发脾气,虽并不大骂,但也够让人恶受;有时候又十分天真懵懂,惹人喜爱;有时候更怪,比如现在,沉稳内敛,跟变了个人似的……就十足——十足大公子那模样……
太医看了,说这病症只是普通风寒,只是因为贺赫赫底子不好,要好生调养。见太医退下了,贺赫赫又道:“我都每天吃神仙几钱的精液……我是说我每天都吃几钱白雪蔘了,还要怎么养?难道还要剁了神仙的阳具来吃了?”
长谣却道:“难道父亲没听说过‘人参吃死人无罪,黄连治好人无功’么?有时候吃多少贵药都不够一棵草顶用。”
贺赫赫笑道:“我竟不知长谣也懂医?”
小顺子便截口道:“殿下什么都会的,落地能行,开口能语,早就传为神话了,此刻他就是能飞了,大家也都不以为怪的。”
长谣说道:“那就是神仙了。”
听着“神仙”二字,贺赫赫又想起沙玉因,便道:“做神仙有什么好,每天都要被凡人用香烧屁股的。”
小顺子却道:“也要烧猪什么的以及果品供神啊!”
“那就是摆一摆,然后自己吃了。这更可恶,就是一帮人在你面前摆了许多好吃的,又排着队拿香烧你屁股,又满口‘健康’‘财富’的向你要求,提完要求了,就直接把食物撤走自己拿回家吃。”贺赫赫道,“这才气人啊!我觉得神仙还真是好脾气。”
小顺子说:“公子就是爱想这些没道理的。”
二人正说着,却见沙青因走了进来,说:“哥哥啊,你怎么了?”
贺赫赫笑道:“不就是风寒嘛。”
沙青因又说:“风寒也了不得,太医怎么说?”
小顺子说:“太医说不碍事,昭华君不必挂心。”
“不挂心就假了。”沙青因道,“还是让我来照顾哥哥吧。”
还没等贺赫赫说话,长谣已不似刚刚宽和内敛,又恢复了那副倨傲的态度,只道:“再不济,还有我在呢。”
沙青因只觉得这孩子越来越招人恼了,却仍不得不满面堆笑:“是啊,是啊,我倒忘了,殿下长大了。”
小顺子打圆场道:“昭华君真是有心啊!兄友弟恭也不过如是嘛。”小顺子倒奇怪,今早长谣没怪罪小顺子,显得相当内敛,面对太医也说话极为有分寸,怎么现在又变回那任性太子了?不过既然少主都开始摆脸色,小顺子也只得赔笑着说:“公子从见了太医来就没歇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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