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如同一个过客,几乎冷漠地瞧着这一幕幕从他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端明崇垂在地上的惨白的手腕上。
岁晏浑浑噩噩地想:“前世他身死,我不得善终,这一世他还好好活着,而我……”
“阻隔重重险,稍有行差踏错,恐不得善终。”
岁晏迷茫地动了动,心想:“……我也要不得善终吗?”
那他重生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亥时刚过,端明崇将手中的经书放下,正要吹灯安歇,突然感觉一旁的岁晏在小声地说话。
他凑了上前,发现岁晏正在小声的呜咽。
端明崇愣住了。
除了当年岁晏发病再也忍受不住痛苦时端明崇见他哭过,自那之后岁晏就算落泪哭泣也全都是假哭,用来博取旁人同情的。
而现在,他只是睡个觉,怎么就哭得像是个孩子?
端明崇轻轻将他眼角的泪水抹掉,岁晏还是有些止不住哭。
再这样哭下去,怕是要伤神。
端明崇想了想,微叹一口气,将岁晏的被子掀开,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接着小心地将岁晏拢到了自己怀里。
岁晏不知又梦到了什么伤心事,哭得时候还不忘把两只爪子往端明崇腰上放,可以说是睡熟也不忘占便宜了。
端明崇有些尴尬,但是却不想把他闹醒,便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腰,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
端明崇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睡吧,不要怕,没什么可怕的。”
岁晏迷迷糊糊间似乎被他安慰住了,他将脸靠在端明崇胸口,不知道呢喃了什么,轻轻在端明崇身上蹭了蹭。
眼泪蹭了他一身。
端明崇轻叹了一口气,感觉到岁晏还是在微微发抖,手回抱住岁晏,在他后背轻轻拍着。
岁晏被安抚着,终于止住了哭,没一会就彻底睡熟了。
自那之后,再无噩梦。
反而。
一大清早,岁晏是被外面的鸟啼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呆了一会才清醒,双手胡乱在床上摸了摸,发现被子已凉,端明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
不知道为什么,岁晏浑身发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梦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好认定自己又做了个伤神的噩梦。
岁晏嘟囔:“看来还是让月见跟来比较稳妥。”
他正要掀被子起床,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岁晏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一角,往里面看了看,接着腾地按住了被子,脸庞猛地发红。
岁晏僵坐在床上半天才终于消化了自己似乎有些不端庄的事实,他欲哭无泪地将头埋在被子上半天,才猛地钻回了被子里。
被子一阵乱动,岁晏飞快换了身衣裳,抱着脏了的中衣跑了出去。
他亲力亲为地将炭盆搬出去了一个,避着东宫的人在后院的角落,把手中的衣服扔到了炭盆中。
毁尸灭迹。
岁晏满脸通红地回了房间,被炭盆熏得更觉得热,他打开了窗户,外面叽叽喳喳的麻雀顿时扑腾飞走了。
屋檐上的落雪絮絮飘下,落在岁晏脸上,把他冰得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岁晏将手臂放在窗棂上,将头埋了进去。
他打死自己都没想到,前世活了二十三年,加上今世的三年多,整整二十六岁的人了,竟然还会有像是毛头小子一样的反应。
岁晏十五岁刚通人事时便被牵连幽禁在王府中,那时根本没有人告知他关于男女的情爱之事,而之后又因为端熹晨对他的猥琐欲望,让他对此事更是恶心厌恶至极,过了三四年才缓和回来。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已是油尽灯枯的将死之状,根本无心顾全旁的事,能活着就不错了,从而导致了他那么大了,对情爱之事还是一知半解的懵懂状态。
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杀猪的,岁晏就算再不懂,也活了二十多年,知道只有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才会这么不成熟,在梦里就……
岁晏几乎要抓头发了:“我昨天到底梦到了什么梦到了什么?我是禽兽吗?”
“龌龊下流!说的就是你!岁忘归啊岁忘归,你的脸为什么不一起烧了?你要脸干什么!?”
“现在还是在寺庙,满天神佛都瞧着你——哦我不信佛来着——那也不行!这么不端庄,会遭雷劈的!”
他自顾自骂了一通后,又唯恐自己因为这种尴尬的事情犯病,便立刻故技重施地自己开解自己。
“不对,虽然我活了这么久,但是这个身体也才二十岁不到,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这样应当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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