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侍从面不改色,道:“我们在城外待上一夜,明日再进城。”
月见不明所以,很快马车在一处荒野上停下,侍从将灯笼点上,从马车底部拿出来一个小包袱递给月见,道:“公子将衣裳换上,等天亮后便回侯府。”
月见更是茫然了,他将帘子甩下,打开那小包袱,里面只有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衫、一纸路引和户籍册子。
路引和户籍册上写着同一个名字。
——君景行。
月见恍然,这才明白这是岁晏为他寻了个新的身份。
他看着那个名字,用手轻轻抚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险些直接笑出来。
君?景行?
现在的他和这个名字到底哪一点搭边?亏得岁晏也敢起这样的名讳。
马车在荒郊野外停了整整一夜。
天微微亮,一夜未睡的侍从便驾着马车重新进了城,在城门口将路引和户籍登记造册,正大光明地以君景行的身份入了京城。
马车又行驶了片刻,才在岁安侯府停了下来。
厉昭早已得了岁晏吩咐等在门口迎接,瞧见一个蓝衫公子从马车上下来,连忙上前,道:“这位想必就是君神医吧,恭候多时了。”
君景行拢着衣袖面无表情,心道神医?岁晏是疯了吗?给妓子安排这样一个身份?
那侍从朝着厉昭一拱手,道:“神医从江南一路奔波而来,此时怕是累了,劳烦管家为他安顿一个住处,我这就去向小侯爷复命。”
厉昭忙不迭地点头,迎着君景行进了侯府。
岁晏自从落水后身体便一直不好,每次夜里生病下人都忙得一团糟,大半夜也请不着大夫,所以岁晏便主动让人请来一位有点交情的江湖郎中来家里常住,顺便替他调养调养身体。
这些自然是岁晏胡说八道的,奈何厉昭和海棠十分担忧他的身体,怀疑都不怀疑,忙不迭答应了。
君景行被厉昭迎到了岁晏院子旁的偏院里,边走边喋喋不休:“君公子来的当真是及时,我家少爷连着几日半夜里总是起烧,太医来了好几趟都说没什么大碍,但吃了那么多帖药却一点都不管用,唉。”
老管事叹气叹的一波三折,就差破口骂那些庸医了。
君景行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厉昭也当是神医高人自然都性情古怪,也没觉得自己唱了独角戏,将君景行安顿好了之后,便退了下去。
直到厉昭离开后,君景行才猛然松了一口气,他扫了一眼这偏院的布置,假山流水,凉亭还连着后院的梅林,景色倒是怡人。
他昨晚纠结了一夜未睡,此时乍一放下心来,也有些乏了,便和衣在榻上躺了一会。
两个时辰后,便有人过来唤他,说是小侯爷有请。
君景行冷笑一声,心道来了。
他理了理衣摆,面无表情地跟着下人在侯府走走停停了片刻,这才被引着走到了一处祠堂。
祠堂中灯火通明,白日里也点着白灯香烛。
君景行稀里糊涂地被带了进去,身后的门被人缓缓关上。
君景行看了一眼,这才转过头朝前方看去。
侯府的祠堂中是岁家三代人的牌位,白烟袅袅间,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正跪在蒲团上,面前放了个小案,奋笔疾书。
君景行皱起眉头。
岁晏听到关门声,恹恹回过头,瞧见君景行呆愣地站在身后,招呼道:“愣着干嘛啊,快过来啊。”
君景行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警惕地停了下来。
岁晏叼着一支笔,疑惑地看着他。
君景行犹豫半天,才面有菜色道:“你就算……也不必在列祖列宗面前干这档子事。”
岁晏:“……”
岁晏面无表情,嘴里的笔直直掉了下来,墨水沾了他一身。
君景行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大逆不道的禽兽。
岁晏直接炸了,怒道:“你心思怎么这么龌龊!?干什么都想着那档子事!我是让你来帮我抄书!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君景行:“……”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君景行才犹豫着走上前,跪坐在了蒲团上。
岁晏怒气冲冲地将小案放在君景行面前,又把笔塞给他,指着还没抄完的纸上,道:“就从这儿开始抄,我已经抄了四遍了,剩下的六遍你替我。”
君景行拿着笔僵在原地,半天才不可置信道:“凭什么?!”
岁晏怒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昨天你在挽花楼犹豫那么久我早就出来了,也不会被我哥抓住罚抄书!都怪你犹犹豫豫,现在还有脸问我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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