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无论端执肃说什么都一直没有变色的端如望此时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眸子阴鸷地盯着端执肃,厉声道:“住口!”
端执肃不为所动:“而二皇兄这些年来虽然明面上从不说此事,但是实际上却一直觉得是陛下赐死的娘娘。”
端如望:“你……”
端执肃道:“难道这,还不能算是理由吗?”
端如望几乎是狠厉地看着他,但是却没有否认。
皇帝怔然地看着端如望,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
他受惊太过,一时竟然都没有发现,不知何时他仅有的三个儿子,已经不再唤他父皇了。
皇帝许是气急了,一时间心中却生不起丝毫的怒气,满腔的颓然和无力涌上心头,让他喘息都觉得费力。
他抖着手,指着端如望,涩声道:“如望……这些年来,你竟然是这么想朕的?”
端如望脸上全是诡异的阴沉,他直视着皇帝浑浊的眼睛,直接认道:“难道不是吗?陛下,我自小便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满朝文武都在,难道你想要我将战报传入京城那晚瞧见的事情悉数说出来吗?”
皇帝怔然看着他。
端如望冷声道:“父皇亲力亲为教导儿臣,无用之棋随手弃之,我从不为你那个位置,我至始至终想要的,就是所有人都不得安宁罢了。”
端执肃不知何时早已站起身,立在一旁看着雕花的香炉,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帝在听到端如望说起当年之事后,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好多岁。
满朝文武都在盯着他,这是他第一回 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有了惶恐的情绪。
许久后,他才微微一闭眼睛,艰难道:“此事……”
众人看他。
“全权交于太子处置。”
言罢,挣扎着坐起来,甩开一旁宫人的搀扶,踉跄着离开了前殿。
群臣面面相觑。
岁珣微微一闭眼,彻底松了一口气。
端明崇同岁珣使了个眼色,这才将昏昏沉沉的岁晏一把抱起,飞快朝着东宫走去。
岁珣看了看端如望和端执肃两人,不着痕迹叹了一口气,朝着大理寺卿道:“大人,太子殿下还有要事在身,这里便交由您了。”
大理寺卿本同端如望私交甚好,骤然被砸了个烂摊子,愣了半天,才神色复杂地让人将两人请了下去。
端执肃同焦急得险些跳起来的宋冼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转身洒脱离开了。
端如望浑身僵直站在原地片刻,才闭上眼睛,转身离开。
不多时,整个太和殿空荡一片,江恩和本是想要留下同岁珣说说话的,但是衔曳一被带走,他什么都顾不得,立刻眼泪汪汪地跟着跑了。
岁珣将剩下的事处理好了,才缓步走出太和殿。
宫门之外,几个副将守在一旁,远远瞧见岁珣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将军。”
“小少爷如何了?定罪了吗?”
几个人全都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神色凌厉。
岁珣摇摇头,轻声道:“无事。”
众人愣了一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岁珣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京城门口的方向,轻轻吐出一口气。
在京城的一片荒野之上,飘着岁字旗宛如一道出鞘利刃的银白军队整装待发,只消一个命令便可拼死踏平京中满地繁华。
“撤军吧。”
“是。”
.
东宫。
孟御医早已等候多时,瞧见岁晏被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忙将早就准备好的姜茶给他一点点灌了下去。
端明崇在一旁急得手都在发抖,瞧见孟御医轻缓施针,岁晏迷迷糊糊间也在不住发抖的模样,恨不得以身替之。
暗卫从外而来,行礼道:“殿下,城防军已换,禁军也撤了。”
端明崇道:“知道了。”
前世皇帝在奉兴三十九年驾崩,离现在不过两三年,他被满朝琐事熬得身体早大不如前,自从太子入朝听政后,也逐渐将一些朝事悉数交付端明崇来处理。
端明崇也早就在四年前便已有了戒心,而皇帝许是觉得他羽翼逐渐丰满,也任由太子同端如望在朝中明里暗里争斗,相互掣肘,这也方便了端明崇暗中笼络朝中新起之臣。
今日只是虽然瞧着没什么太大波澜,但其中暗潮涌动,稍差一步可能便是天差地别。
端明崇将收尾之事悉数吩咐下去,正要回去看岁晏,一宫人匆匆而来,面色焦急,道:“殿下,宋冼大人在外候着,说是有要事求见殿下。”
端明崇冷声道:“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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