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果然没忘,看来是我教得好。”
端明崇几乎被他气笑了,他伸手轻轻勾了勾岁晏的眼尾,离得近了才瞧见他眼底的青灰之色。
回想起君景行所说的话,端明崇不太确定地试探道:“你昨晚没睡好吗?”
说起睡觉,岁晏又愣了一下才笑道:“昨晚和殿下睡在一起,怎么会睡得不好?”
端明崇道:“那我半夜醒来,为何会瞧见你睁着眼睛?”
岁晏一愣,脸上所剩无几的血色悉数褪去。
岁晏不太确定端明崇有没有在诈他,因为一整夜端明崇从未睁过眼睛,但是他又害怕是不是自己又忘记了,只好强行绷着,道:“胡说八道,我嗜睡得不行,有这功夫怎么可能不去睡觉,殿下你在同我说玩笑吗?”
端明崇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波澜不惊。
他心想:“心跳比方才要跳得厉害,他在说谎。”
那么,君景行所说,便是真的了。
端明崇深吸一口气,强行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轻笑道:“被你发现了。”
岁晏横了他一眼,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岁晏病成这样,端明崇也没了心思再回东宫,索性在侯府住下了,反正朝中已没了端如望之流搅浑水,内阁的大臣足以将所有琐事摆平。
而那些上折子斥责太子无故留宿宫外的折子,全都被他悉数无视了。
端明崇留宿在侯府的第二晚,装作熟睡后躺下,便感觉身旁的岁晏在窸窸窣窣地在床头暗格里翻了半天,似乎拿出了个什么东西。
端明崇眼睛张开一条缝,便瞧见岁晏蜷缩一团,张大眼睛将一片药草叶子塞到了嘴里。
端明崇:“……”
那草药似乎极苦,岁晏牙齿动了一下,整张脸皱成一团,双脚也不自觉地蹬了蹬,许是苦得厉害。
岁晏小声地嘶个不停,不住着喃喃道:“好苦好苦,呕……我要杀了君景行啊啊啊!”
端明崇:“……”
所以说嫌苦你为什么要吃啊?
端明崇不明所以,后来才发现到底为了什么。
岁晏整夜都未睡着,一有打瞌睡的趋势便立刻去翻暗格,草药入口,他苦得直蹬腿,但是还是锲而不舍地去吃,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端明崇熬了一夜,感觉整个心险些要疼出血了。
这些日子以来,难道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害怕做噩梦,害怕前世的梦境和今世的现实分不清楚而这般折腾自己?
端明崇心中不可自制地腾起一阵没来由的怒火,却全是对自己的。
他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一丝异常,在岁晏做噩梦时为什么没有及时陪在他身边。
看前几年岁晏那郁结于心的模样便知道前世他过的如何了,如果将今世当成一场荒唐大梦,那错把前世当现实的他该有多痛苦?
端明崇几乎不敢去想。
第二天早上起来,端明崇装作刚清醒时一张开眼睛,岁晏立刻靠在他怀里,一副熟睡的模样,十分娴熟。
端明崇:“……”
端明崇一时不该说什么。
天亮后两人起了床,岁晏又是同平常一样,十分有精神,吃饭喝药气月见,乐得眸子都弯起来了。
端明崇坐在一旁看着他和君景行说话,许久后才下定决心,朝一旁伺候的乐安道:“侯爷应该渴了,去准备茶来。”
乐安抬起头,对上端明崇的眸子,才猛地垂下头,低声道:“是。”
草长莺飞,院子里的海棠花已结了花苞。
岁晏将君景行气得险些一窍升天,乐颠颠地跑回了端明崇身边,道:“殿下殿下,院子里的花儿过几天就开了,到时候我全折了送你啊。”
端明崇将一旁的茶递给他,笑着摇头:“不必,看你这花长着也挺不易,就这么着吧。”
岁晏撇撇嘴,接过茶,毫无戒心地低头喝了一口,突然蹙眉道:“这味道怎么不对?”
端明崇道:“有吗?”
岁晏又喝了一口,疑惑道:“可能是我嘴里太苦了,没事。”
端明崇笑了,看着他将一杯茶喝完,才道:“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如何过?”
岁晏将茶杯放下,没好气横了他一眼:“殿下还好意思说,前几年我的生辰你不是有事,就是不在京,细想下来竟然一次都没陪我过过。”
端明崇道:“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吗?你想怎么过,都可以。”
岁晏坐在桌案上翘着腿看着端明崇,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勾唇一笑,微微弯腰凑到端明崇耳畔,轻声道:“我想去郊外的温泉小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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