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举悄悄走过去,拿起一件披风替她披在身上,却不料江婉莹睡的极浅,立刻便醒了过来,看见是他,勉qiáng笑一笑道:“爷过来了?我因为没午睡,这会子觉着有些困,打发了振轩和绣贞上学去,从园子里回来便觉着有些困,竟睡着了。”
金凤举微笑着将她搂进怀中,柔声道:“别qiáng撑了,受了姐姐的气吧?我知道她那嘴,如今又是在气头上,定然不会饶过你的,是我的错,不该这时候推你出去,结果不但没有用,反而让你白受她的气。”
江婉莹眼泪“刷”的便流了下来,接着又摇头道:“受点气有什么?别说她是自家姐姐,就不是,以她的王妃身份,斥责我几句也是看得起我。妾身只是怕这样下去,姐姐和荣亲王的事会被有心人借题发挥。爷想想,他们就这样悄没声的过来了,接着王爷一人离去,落在别人眼里,怎么还不揣测一番?上一次的事,爷就让我留心府里是不是有人和烈亲王府走得近,只是至今也没发现这样人。若是真没有也还好,怕就怕那人心机深沉,隐藏得太深,以有心算无心,咱们当然发现不了,若这次的事再泄露出去,可怎么办呢?”
她这一说,倒提醒了金凤举,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是该防着一些,我再去找姐姐说说看,这件事不是玩笑的。”因说完,就对江婉莹道:“秋宁平日里不多话,不过偶尔说几句,倒是能让人清醒,再不行,我让她去劝劝姐姐,所以今晚就不回来了,可能往晚风轩歇着去。”
“爷千万别。”江婉莹急得站起来道:“妾身不是对姐姐有什么偏见,只是爷也明白王妃的xing子,以姐姐的身份,她怎么瞧得上?不然的话,许霍两位妹妹都是能说会道的,我怎么不拽着她们过去一起劝说?无非是怕她们这样的身份,去了不但不能劝,反而开口就要坏事儿。王妃定然想: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来规劝我?这样一来,反而让她们难堪。”
金凤举站在门边,想了想点头道:“到底还是你心思细,正是这样说的。罢了,我便不去找秋宁说了,先自己去一趟。”说完径自出门,这里江婉莹幽怨的看着他背影,呐呐自语道:“便是不去找你那秋宁劝姐姐,还不是要往那里去?真不知那傅秋宁在你身上究竟施了什么法术,怎么就换你对她这样的死心塌地?”
夕阳西下,晚风轩中却正是热闹的时候儿。只因为玉娘的嫁衣刚刚送了来,所以下人们都聚在这里,看小侯爷送的嫁衣,这不单单是嫁衣本身就耀眼华丽,关键是这份脸面。一个奴才能得到小侯爷亲自送的嫁衣,那是多荣耀的事qíng?
傅秋宁和雨阶此时正看着那凤冠赞叹,以玉娘的身份来说,这凤冠甚至是稍微有些逾矩了的,上面只是拇指大的明珠便缀了一百零八颗。这凤冠给公侯小姐出嫁时用都够资格了。
玉娘此时又是欣喜又是惶恐,在傅秋宁身边道:“爷怎么送了这样贵重的凤冠霞帔?这……这我一个奴婢,如何当得?”
傅秋宁笑道:“怎么当不得?爷是个最有算计的人,断不会因为你是我晚风轩的人就出手这样大方。他这是感念你当日进府后,护着锋儿和娇儿的功劳呢,想来以锋儿和娇儿当日的境地,若不是你,怕还不等来到我这儿,就死了好几回。若没有这份功劳,休想爷送你这样贵重的嫁衣凤冠。”
雨阶笑道:“既这么说,奴婢也算是这晚风轩中的元老了,虽然没有玉娘那般的功劳,然而也是忠心耿耿陪着奶奶和少爷小姐过了六年的,从没抱怨过辛苦。等奴婢出嫁的时候,不知道爷是不是也能送一份这样贵重的嫁衣?奴婢也不贪心,不敢求和玉娘姐姐的一般多,这凤冠上的明珠,若有四五十颗就知足了。一旦将来生活艰难,拆下来一颗,就能当十几二十两银子呢。”
一番话说得傅秋宁和玉娘等人都笑起来,纷纷打趣雨阶,雨阶也不服气,就和剪枫等人你一言我一语分辩着,正说得热闹,忽听门外守着的小丫鬟冰凌道:“奶奶,爷过来了。”
一听说金凤举过来,婆子媳妇们都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傅秋宁和玉娘雨阶以及剪枫。见金凤举进来,就忙行了礼。傅秋宁笑道:”爷来的正好,恰巧下午裁fèng们送来了给玉娘做的凤冠霞帔,刚刚我们还说,爷这份礼太重了。您快过来看看,做的很用心,十分漂亮呢。”
金凤举抬眼看了看那凤冠霞帔,便漫不经心的点头道:“哦,玉娘喜欢就好。你这些年服侍锋儿娇儿不容易,尤其是在来晚风轩之前,那两个孩子若不得你护着,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了,这也是该你得的。”
傅秋宁立刻就察觉到他脸色不好看,忙向玉娘雨阶使了个眼色,笑道:“已经试过了,十分合身,玉娘快收起来,仔细看的人多,不小心弄坏了,不是玩的。”说完玉娘和雨阶剪枫忙把凤冠和衣服都收起来,急匆匆退出房去。
傅秋宁这才笑道:“爷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看,可是在王妃那里受了抢白?”话音刚落,就见金凤举惊愕抬头道:“真真神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有什么难猜的?”傅秋宁莞尔一笑:“今儿王爷和王妃忽然间过来,接着王爷拉着你离开,就再没回来,可见是单独回了王府。由此便不难猜出,定然是王爷王妃有了嫌隙,王爷拉着你出去,不是向你吐苦水就是要你当说客。偏偏我暗中看着,王妃那xing子,该是慡利开朗爱憎分明的。今日是她回娘家第一天,正在火头上,任谁劝都要灰头土脸。再加上爷现在的脸色,我竟没见过你这样沮丧的,仔细一想也就可以明白了。”
金凤举叹气道:“你倒是聪慧,那你能不能再猜猜,姐姐和姐夫是因为什么事qíng有了嫌隙?”
傅秋宁摇头笑道:“这个妾身却上哪里猜去?不过想来,以王爷的尊贵身份,能让王妃娘娘忍无可忍的,也定然是女人了。且这女人绝不会是寻常的女人,不然荣亲王爷身份高贵,就有三妻四妾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至于让王妃娘娘如此愤怒,再往下,妾身可就猜不出来了。”
金凤举笑道:“你能猜到这一份上,已是十分难得。可不是,就是因为女人的事。”因又将事qíng和傅秋宁说了一遍,只让傅秋宁面上也变了颜色,轻声惶急道:“这事qíng若闹出来,不是玩笑的,王妃娘娘未免太任xing了,不想一想若是王爷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崩坏,连她,连整个靖国公府都要受到连累。”
“就是这样说。”金凤举一拍巴掌:“连你我都明白的道理,偏偏姐姐如今钻进了牛角尖里。唉这也难怪她,她从小便生在富贵之家,将门第等级看的极重,怎么可能忍受一个ji女公然进入王府?还要为姐夫育有子女,将来甚至可能为妃为嫔。之前婉莹去劝了一回,被姐姐冷嘲热讽了一番,在屋里哭了一场。如今我去了,平日里什么都依着我的,这一次却连我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和姐夫是一路货色,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不,我只好来你这里寻找安慰了。”
第146章 风波
傅秋宁忍不住笑道:“妾身这里又没有金疮药,如何能治疗爷心里受的伤?罢了,让我亲自下厨,为爷做几个您素日里爱吃的菜。再等着锋儿和娇儿回来,和你这个爹好好亲热一会子,除此之外,妾身也是无能为力了。”
金凤举笑道:“如此就甚好,我也不敢再奢求别的。若是你肯搬去风雅楼,我心里的伤也立刻就好了,就是姐姐骂我十次八次,也可以全当清风掠过。”
傅秋宁摇头道:“唯有这个,实难从命,小侯爷就先将就着用饭菜疗伤吧。”一边说着,便笑着翩然离去。只让金凤举在这里恨得咬牙,然而细思起秋宁的一颦一笑,又觉着心里有些痒痒,倒把来路上的愁绪烦闷给冲淡了不少。
第二日上了早朝,因为没什么事儿,便早早回家了,来到康寿院,只见老太太屋里坐满了人,一家子的女眷都在这里,就连冯家那三个姐妹也坐在金燕芳身边。
于是去给金老太君请了安,又给母亲姐姐请安,金雁秋看着自家弟弟,就想起他为丈夫说qíng的事,忍不住冷哼一声。金凤举讨了个没趣儿,当着众人的面儿有些下不来台,正觉得尴尬,忽听傅秋宁笑吟吟道:“爷不是喜欢吃火锅吗?恰好才刚大嫂子送了我一些酒楼里大师傅们研究出来的酱料,不若晚上尝尝这个酱料配着火锅吃的味道,定然比我自己做的要好几倍。”
话音刚落,金老太君也就笑道:“那正好,今晚就都在我这里吃,可巧儿婉丫头说今儿一大早庄子里送来了新鲜的鹿ròu和狍子ròu,咱们也将这两样ròu涮了吃吃看。”如此这般说笑了一场,总算替金凤举解了尴尬。
如今府里除了金玉金石老哥俩,年轻一辈的子弟就只剩下了金凤举一个,因此老太君越发宠爱,就不让金凤举出去,无奈之下,他只得坐在傅秋宁身边,和她低声说着风雅楼里又移栽了几处玫瑰的事,正说着,忽听门外丫鬟道:“二爷,金总管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金明的声音在外面急急道:“爷,快点儿换衣裳,秦公公来传圣上的口谕,让你即刻进宫。”
一句话让厅中众人全都站了起来,老太君也在榻上坐直了身子,大声道:“可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不知道,奴才只听秦公公说,万岁爷气的厉害,不知道又是哪里的官员惹了祸事。”金明在外面答着,金凤举却忍不住向金雁秋的方向看了一眼。
金雁秋蓦然就让弟弟看的心里“咯噔”一跳,偏不肯服输,也狠狠瞪了一眼,却见弟弟眉头紧锁快步走了出去,她这里心中也觉有些不安,想和金燕芳江夫人等找几句话来说,却是心不在焉,十句里倒有三四句是答非所问的。
本来以金凤举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即便皇上口谕宣他进宫也不算什么,然而因为荣亲王和王妃的事,这府中其实人人心里都压了大石头,昨儿江夫人也劝了女儿一回,金老公爷碍于女儿的王妃身份,不能当面说什么,也让江夫人转达自己的意思,只是如今金雁秋身份高贵,她们也不敢深说,更不敢bī迫,因此也是无功而返。
气氛顿时冷下来,众人也都是识趣得人,便慢慢都散了。傅秋宁和雨阶剪枫来到拥翠园,本是要直接回晚风轩,忽一眼看见那风雅楼,她犹豫了一下,便对雨阶道:“适才爷和我说,这院子里又移栽了几丛刺玫瑰,我们进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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