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振翼见母亲这话明显是已经灰心丧气了,便拉着她的手道:“娘亲你不用灰心,儿子一定会好好向学,将来接娘亲回府。”见娘亲苦笑着莫自己的头说“痴儿,痴儿……”他便不服气的跳下许氏大腿,大声道:“娘亲以前是何等厉害的人?怎么遭受了这一次挫折,竟然就把从前那些要qiáng都给消磨去了呢?先生时常教导我们说,百折不挠,你看看,你才折了一遭,就成了这样儿。大娘在晚风轩六年来无人问津,结果还是等到了爹爹。可娘如今在庄子才几个月?就心如死灰,这一点不是儿子说你,你实在是该跟大娘学学才是。”
许姨娘被儿子小大人似的一顿训,不觉得羞愧只觉得欣慰,拉着金振翼的手笑道:“我们翼哥儿如今也会讲这样大道理了。你才多大?这些话竟是张口就来。可见将来必定有出息。”
金振翼使劲儿点着头道:“娘亲说的没错,儿子将来必定要好好儿读书用功习武,一定要有出息。大娘说了,只要儿子有出息,去爹爹面前求一求,她再帮着说两句话,说不定爹爹就会接娘回府,虽然别的不敢指望,但是咱们母子团聚却是一定能行的,所以娘亲,你千万不要灰心,等着儿子出息了后,亲自来接你回府。大娘说了,指望外公那里恐怕不行,所以就全要看我的了呢。”
许姨娘先前只以为是傅秋宁安慰金振翼的言语,及至听到那一句“别的不敢指望,但母子团聚却是一定行的。”她这才心中一动。正色看着金振翼道:“这是你大娘和你说的?”
金振翼郑重点头,金绣楠也在旁边作证。许氏便抬起头,怔怔看着窗外,好半晌方道:“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指望什么呢?莫要说我,就是小侯爷之前敬重爱戴的婉二奶奶,如今不也是在她面前现了原形,惹了爷的厌弃吗?哼,拿我当刀子使,却不想想爷是什么人,他既然能一息之间就识穿了我,焉知他就不明白这背后推波助澜的人?”
说到这里,她便伸手摸了摸金振翼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圈儿道:“是,娘如今也只指望翼哥儿和你妹妹了,只要能让娘回府,让娘和你们在一块儿,娘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说完,又抱住金振翼和金绣楠啜泣起来。
“姨娘,这会儿天色不早了,奴婢和少爷姑娘还要回去。今儿既然开了个头,小侯爷那样jīng明的人,未必瞒得过去,怕也是二奶奶在他面前说了好话,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咱们都安安分分的,日后怕还没有机会来探姨娘吗?这会子却先撂开手吧。”
“你说的是,今儿你们能来这一趟,我已经是分外欣喜了。”许姨娘擦gān眼泪,又看着一双儿女道:“回去后好好用功,莫要担心娘亲,这庄子上的下人们虽说势利,我到底还是爷的姨娘,他们也不敢太过分了去。何况娘亲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吗?所以尽管放心好了。”
因又拉着手嘱咐了许久,眼看红日就要西沉,这才无可奈何依依不舍得放手,却是在门口直看着那马车走得没了影子,又站了半日,眼看暮色笼罩下来,这才慢慢转身回房。
“孩子们难得出来一趟,这乡下的环境又好,今儿玩的都累了,不然休想他们能这样早睡。”在几个孩子的房间一一看过,见都睡下了,傅秋宁方回到正房,一边在镜前卸着首饰,一边对金凤举道。
金凤举躺在chuáng上,看着她卸妆,一边沉吟道:“下午振翼和绣楠去看了他们的娘亲,回来后你没问问?”
“问过了。听他们说,许姨娘看上去光景还好,就是憔悴的厉害,抱着他们哭了一场。知道翼哥儿和三姑娘如今生活安好,也是放下心来。”傅秋宁卸完首饰,打开一头如瀑黑发,这才来到chuáng边坐下笑道:“这几个月来,为了能见娘亲一面,翼哥儿可真是努力。爷也是深懂人心的,也该知道若想让翼哥儿出息,不能苛待了许姨娘,那边庄子上,还是派人嘱咐一下吧。将来日子久了,许姨娘的xing子也磨平了,倒可以把她接回来,让她也能看着翼哥儿娶亲生子,看着三姑娘风光出嫁,这也就不枉了她和爷一场夫妻。”
第204章 乡趣
金凤举皱眉道:“这个再说吧,左右振翼才七岁,谈婚论嫁早着呢。至于那边庄子上,我会适当派人稍微点一点,却也不能嘱咐太过,不然她的xing子是最张扬的,一旦下人们低了头,就该她兴头起来了,这个例确实不能开。”
金凤举既然这样说,傅秋宁也觉着十分妥当。因此也就不再多说,因躺在金凤举身边,微笑道:“我总觉着这chuáng睡起来就是不很舒服,比不得咱们的炕,你觉着呢?”
金凤举凑上前来,笑道:“虽然不如炕舒服,不过偶尔换个地方做些事qíng,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说完就扑了过来,夫妻两个自是一番酣战。
及至消停下来,傅秋宁已经累得昏昏yù睡,却听金凤举又道:“是了,听说这几天香绵往你那里跑的很勤,你品咂出这其中的滋味儿了吗?”
傅秋宁原本困顿着,听见这话倒不由得睁开眼来,疑惑的想了想,方想起香绵就是霍姨娘的名字,便笑道:“她错以为我是一棵可以把婉二奶奶连根拔起的大树,所以这几日十分积极的跑到我这里抱大腿,前儿我和她点了一下,告诉她我完全没有野心当家揽权,那时她脸上就有几分失落,想来这次回去之后,她就疏远我了。”
金凤举冷笑一声道:“这些人啊,每天里都想些什么?也不嫌累得慌。”
傅秋宁打了个呵欠,摇头道:“你也别把所有人都和你相比,也不想想你每天里有多少事qíng要做。就是我,如今不也是摊上了一个不差的差事?婉二奶奶管着一个家,她又喜欢卖弄才gān,自然日子也是滋润,但是霍姨娘崔姨娘月兰她们每日里能gān什么?你还不让她们琢磨吗?”
金凤举道:“我不是不让她们琢磨,只不过看各人心xing,老实人琢磨什么都无妨。怕就怕一些心xingjian猾的,一旦泛开了琢磨,家里必定要生事。不然你以为我上次对兰儿为何下这样辣手?便是为了震慑,希望她们能以此为前车之鉴,且把一些不着边际的心思收敛收敛吧。”
“好了,难得在家休息两日,还只想着这些,哪里有乐趣,今儿走了那么久,我骨头都散了架子,还是赶紧睡吧,明儿早上起来,再出去走走,玩一阵子,就要启程回府了。想再出来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儿了。”傅秋宁说完,便抱着金凤举一只胳膊,不到一会儿工夫便沉沉睡去,这里金凤举痴痴看着她的侧脸,嘴角边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渐渐的呼吸也均匀了。
因为不用立规矩,且从回来后就忙着安排来庄子上,也着实是累了,因此金凤举和傅秋宁两个这一觉睡到大天亮,待到睁眼,只觉身上疲乏一扫而空,端的是神清气慡。金凤举伸了个懒腰,不妨将傅秋宁也碰醒了,只见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厚密的帐子顽qiáng钻进来了一点,傅秋宁便喃喃道:“什么时辰?怎么好像太阳都出来了?”
金凤举一把拉起帐子,只见外面果然是天光大盛,不由得苦笑道:“这下好了,这会子怕不是得辰时呢,只怕也快到巳时了。
“什么?巳时?”傅秋宁一惊坐起, 探头向外看了看,果然就见热烈阳光透过窗子照she进来,她不禁抚着额头道:“要命,孩子们都还在呢,咱们两个竟然睡到了这个时辰,也不怕孩子们笑话。雨阶剪枫这两个蹄子越发惫懒,都不知道来叫醒咱们吗?”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一个声音道:“不是咱们不肯叫爷和奶奶,实在是想着你们这些日子累的狠了,好容易睡的这样香甜,又不用去老太太和太太房里立规矩,因此就没叫你们起来。”随着话音,雨阶和剪枫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捧着铜盆毛巾等物。
“你就是有说不完的理由,明明是错处,让你这么一说,倒成了体恤我们。”傅秋宁下了chuáng,没好气的对雨阶道。一边梳洗了,就问:“孩子们呢?”
剪枫笑道:“不用奶奶cao心,都在街上玩儿,丫鬟婆子们看着,霍姨娘和崔姨娘也在。”
傅秋宁就点了点头,又道:“打发人出去看看,女孩儿们别往那树底下钻,有那毛毛虫掉下来,当心吓着她们。是了,到底如今什么时辰了?你们都用过饭了吗?”
雨阶笑道:“奶奶就放心做一回袖手掌柜吧,有那么些人看着,不会不妥当。这会儿大概刚刚过了巳时,饭菜大家都用过了,只有爷和奶奶还没用,奴婢这就出去让她们传饭。”话音未落,就见金凤举摆摆手道:“罢了,这会子传饭,中午就吃不下了,只拿点点心过来,垫垫饥就行。”说完又转向傅秋宁道:“咱们这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吩咐几个下人去弄些野味,想必今天中午就能吃得上了。”
傅秋宁知道离着这个庄子不远就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青山,还有几条不大的河流分布各处,野味自然是有,想来金凤举今天早上起晚了,不然他亲自去she猎也说不定。
却不料金凤举虽然没有亲自去she猎,那些侍卫们听仆人说起那片大山,却都按捺不住了,一大早起来就bī着仆人们带路。等到辰时末,方一个个满载而归,兔子山jī狐狸猎了无数,竟然还有几只鹿,huáng羊等大一点的野shòu。
孩子们这时候也都在街上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个个虽然泥猴儿也似,却是着实兴奋,就连一向有点yīn沉的金振轩都露出了灿烂笑容。傅秋宁在一旁看着,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正是如此,才该是个孩子样儿,小小年纪,却憋那么多心事在心里做什么?这样笑得开心不是挺好吗?”
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知道江婉莹和自己不对付,她的孩子也定必不会喜欢自己。果然,金振轩的脚步顿了一顿,但却垂头恭敬地谢了她的教导才进门。看着那人影去远了,雨阶才笑道:“轩少爷比起翼少爷来,城府可是深多了。”
“他一个小孩子家,城府再深又能深到哪里去?不过是因为爷喜欢了锋哥儿,他心里也想着让爷喜欢,所以行事举动都跟锋哥儿学,盼着也学了那份沉稳,却是因为心里不喜欢咱们,所以小脸儿倒显得yīn沉了。”傅秋宁笑着摇头,相比金振轩这样的孩子,倒是金振翼还更容易相处。
忽见金凤举回来,对秋宁笑道:“这一次大家打了不少东西回来,除却中午现吃的,还有一些留下的,其余我命人洗剥gān净,都带回府里去,免得老祖宗说咱们玩的尽兴,就忘了长辈。我们不要这大不敬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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