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刘先生虽然商场里奋战多年,却从未经过这样场面,一时有些发急:“雷老板,事情不是这样谈的,有话慢慢说,咱们可以……”
分针秒针咔嚓重合,一分钟到了。雷霆看也不看对面脸色涨红的刘先生,一把抓起合约书撕成两半,起身就走。唐尼毫不迟疑跟在后头。
刀师爷眼珠微转,很快恢复了嘻嘻哈哈的调侃本色,迈着方步边走边说:“刘生,放长线,钓大鱼,这话没错。可也别小瞧了龙虾海胆,哈哈哈……”说完扇着凉风,晃荡而去。
姓刘的愣怔半天,连声高叫着:“雷老板,雷先生!”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围绕着丁爷,细爷,罗家,雷霆……所有的焦虑与算计,筹谋与角力,以及挟带着萧杀戾气的隐隐暗流,都随着新生命的降临,而被暂时掩盖了下去。所有人或真或假地沉浸在了这欣欣向荣的喜悦之中。
样样出生那些天,雷霆在忙赌船的事。阿坚守着地下枪械厂。刀刀操控起精心布下的情报网,监控各家动向,玩得不亦乐乎。唐尼忙碌于军火买卖的联络事宜,还要时刻提放来自于胡公子那比爱情还要执着的追杀,无暇旁顾。
而丁冉则意外地闲适起来,每天守在医院,观察着样样的点滴变化,比做父母的还要精心。他本来极爱干净,受不得半点腌臜,可无论样样在他身上拉屎拉尿还是吐奶,竟都毫不嫌弃。更神奇的是,样样好像对他也十分熟悉,哪怕正哭闹不止,只要丁冉一抱,就即刻破涕为笑了。当丁冉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那连牙齿都没有的小扁嘴还会呀呀咿咿发出谁也不明白的音节,真好像在对话一般。
全家人都开玩笑说,样样是舅舅的小情人,连雷霆也将那个小肉球看做了自己的头号情敌。
丁冉偶尔会想起上辈子的事。
那时丁非与罗啸声感情很好,常常陪着他外出做事谈生意,一年中有大半时间,将样样丢在丁家,交给他这个舅舅带着。样样小时候有点咬舌,总是奶声奶气叫他“小丢丢”。
小家伙活泼好动,走路从来都用跑的,经常摔得两只膝盖破了皮,哭着去找小舅舅,要他给“吹吹”。
每次出门,当丁冉帮她穿好鞋子之后,她也会蹲下来在舅舅的大鞋子上拉一把,也像是帮他穿鞋一般。
晚上睡觉,总喜欢挤上丁冉的床,学着大人样口齿不清地讲故事哄小舅舅睡觉,有时候还会自己编儿歌唱给他听。
丁冉清楚记得,有次丁爷问样样晚饭想吃什么,样样说要听小舅舅的。丁爷问她为什么,她就说:“外公啊,我有妈妈疼,小丢丢没有妈妈疼,所以我要让着他。”
样样是上辈子唯一能让他忘记所有烦恼,放下戒备单纯快乐的人。可这些回忆,没办法与人分享,连雷霆也不会理解。
按照丁爷潮州老家的习俗,新人第一胎无论男女,都要由外家来做满月酒。
丁太太去世得早,样样没有外婆。好在还有丁冉这个心细如尘的管家婆操持一切。酒席选在中式酒楼举行,十二道菜色,有三牲,有大蒜,酒都事先用红壳染了,加进炒香的黑豆,酒咀上插着石榴花心,照足了规矩,置办得有模有样。还特意到银楼打造了长命锁,满月那天帮样样挂在脖子上,寓意长命百岁。
酒宴当日,一众爷叔兄弟悉数到场,好不热闹。大家都吵着要看看小婴儿。谁知罗啸声夫妇刚把样样抱出来,又被丁冉强硬地拦了回去,号称宝宝太小,抵抗力差,很容易受到细菌病毒的侵染而生病。雷霆看在眼里,满嘴泛酸。
几个平时走动较近的小辈被安排在一桌。笑珍见到雷霆,还念着前日的委屈,鼓起嘴巴不理人。丁冉不想雷霆和九爷闹僵,于是在背人处扯扯其衣角,冲着一边佯怒的笑珍撇了撇嘴。圣旨下来,雷霆只好从命。
他尴尬凑到笑珍邻座,干咳一声小心问道:“笑珍,还在生气吗?我一直以为,你该是那种不需要别人哄来哄去的大度女孩才对。”
“我当然是了!”笑珍傻乎乎地着了道,并努力表现起自己的大度,“雷霆哥,你和你喜欢的那个人,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雷霆一愣,傻笑道:“就快要谈婚论嫁了。”
丁冉闻言,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面踹过一脚。雷霆不防,“啊”地叫了一声。笑珍关切问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雷霆挑眉,“被带刺的核桃扎了一下。”
核桃怎么会有刺?对于想不通的事,笑珍向来是放在一边不去想的,她大大咧咧继续展示着自己在感情上的大度:“雷霆哥,什么时候带未来嫂子给我认识一下吧,毕竟我也是她很有实力的竞争者嘛。对了,她漂亮吗?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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