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冉坐着没动,对于唐尼,他多少有些抗拒,从前也总是敬而远之。
有个画面常常浮现于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时刚和雷霆因为暗杀崔炎的事大闹了一场,气愤之下他威胁雷霆,若是今后再自作主张,就把其所作所为如数告知丁爷。结果当晚一坐进车子,便有把雪亮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架上了颈间。
警觉敏感如他,在之前竟没嗅出一丝一毫危险,甚至握住刀柄的那只手,都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人的气息。有那么一刻,刀子几乎就要划破他喉咙了,最后关头,对方还是收了手,不着痕迹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可那种冰凉到令人战栗的触感,却久久留存在颈项间。虽然没有求证过,但他知道那一度想杀他的人就是唐尼。
穿过朦胧雨雾,刀刀和唐尼对面站定。刀少谦正打算开始发表他精心准备好的开场白,不提防一阵阴风袭来,将手中的伞整个吹翻了。他赶紧手忙脚乱拉扯伞骨,试图稳住阵脚。
唐尼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个……姑且可以算是笑容的表情。那仿佛是个犯了弥天大错,随时可能会痛哭流涕的人才能展现出的纠结神色——细长的眉目保持着木然状态,嘴角向两边伸展开来,并固定在一个极不舒服的角度,眼神阴郁、嘴型滑稽,组合在一起,甚为尴尬。
刀少谦正调动大脑思索着应对之策,拐角处突然现出几辆可疑的车子,飞快冲了过来。
三人瞬间各自做出反应,丁冉打开车门,刀刀丢下雨伞,但都及不上唐尼迅猛,他一躬身射进车子,打火、踩油门、挂挡、放手刹,一气呵成。汽车猛然窜了出去,丁冉手中的咖啡泼了满脸满身,唐尼对此却视而不见。
“诶诶诶!”刀少谦在后面慌忙叫道。
丁冉生怕唐尼就这样丢下刀刀把车开走了,他一把搭上唐尼手腕:“倒回去!”
唐尼眼角余光一闪,原地大力扭转方向盘,车子带着尖锐的摩擦声急剧回旋,以刀刀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绕着划出个二百七十度大圈停下,车门正对着手足无措的刀少谦。
丁冉早已将身体探到后座扶住了车门,刀刀情急之下也超常发挥,找准方向猛地一个鱼跃,跳进了后座。随即车子一摆尾,车门在惯性的作用下自己撞了上来。
唐尼一踩油门,瞬间加速,刀少谦被惯性甩得飞了起来,撞到椅背,又弹射着滚落到了地上。眼镜不知去向,整洁向后梳去的头发也凌乱不堪。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抓住前面的座椅爬起来,恨恨抱怨道:“我早就说过的!不接受那些直接面对危险的任务!”
车子被后面追来的神秘势力紧咬住不放,几次差点撞上。丁冉正想说话,车轮碾压到了石头样的物体,因车速过快,整个斜着腾空飞起,又“嘭”地砸落地面。
刀刀被震颤得左摇右摆,极度狼狈,却还是没忘记任务。他从前后座间的缝隙里钻出来,半跪在地上,死死抓住椅背,声音七零八落:“唐先生……危机就是转机……有机会……就可以利用……良禽择木而栖……你……如今的社团……啊啊啊啊啊啊!”
斜前方惊现了一条极狭窄的小巷,目测车子铁定无法通过,可唐尼却丝毫没有迟疑,全速向巷口驶去。
丁冉一手护住了头,尽可能靠向里侧,刀刀卷缩在椅子的空挡间,努力撑住两边。就在他们以为要撞个车毁人亡的时候,先后传来“砰砰”两声巨响,随后是嘶嘶的金属摩擦声。
一直紧追不舍的后车们纷纷紧急刹车,气急败坏地停在巷子口。
终于摆脱了危险,唐尼将车子停在路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纸和笔,刷刷点点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修车的钱,我会如数赔偿。我这人一是一,二是二,从不欠人家的。”说完将纸片塞进浑身黏糊糊咖啡渍的丁冉手里,灵活地钻出了车子。
刀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骨碌爬起来,追出门去,眨眼间,唐尼竟不见了踪影。他东张西望着,迷惑道:“见鬼了!还能飞天遁地吗?丁冉,你出来看看。”
“别跟我说话,有点晕车。”此刻的丁冉软软搭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散了架子一般。
刀少谦检查着自己的爱车,两边后视镜齐刷刷撞掉了,车身两侧也分别蹭掉了二十厘米宽的一层漆,从车头延伸到车尾,倒也整齐对称。
“我这可是新车啊,才跑了半年不到!损失大了,这回非得雷老板好好补偿不可!”刀刀欲哭无泪。
丁冉蹭出头来看了看,蔫蔫嘟囔着:“你该庆幸,还好不是开我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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