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弄死它们。
“你打算把它们怎么办?”苏如春忽然问。
我提着袋子继续不知所措,“弄死,煮熟。”
“哈哈,”他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我更加不满了,“小爷当初没练过杀虾这门手艺而已。”
苏如春走过来,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是我来吧,我怕虾没杀成,你先把厨房毁了。”
我本来想要充当一回劳动模范,结果最后还是变成了享受的剥削阶级。
我问:“那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门后,围裙,帮我系上。”我凑到门后摘下围裙忽然憋不住想笑出声。
这个围裙看起来就是超市促销活动的赠品,红白格子相间,上面还有hello kitty印花,一向温文尔雅,冷静自持,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裹在白大褂中,另一部分时间专注于黑白灰等素雅色系衣物的如春穿上这样的一个围裙,实在是——
我笑得快要流眼泪,不得不倚在门上。
苏如春淡然的脸晴转多云,“韩若,你再笑一声试试?”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赶紧闭上嘴,可是笑意哪那么容易控制,憋笑憋到肚皮疼。
他抬起脚来就想要踢我,我赶紧跳起来躲,结果还没能踢到我他就放下了脚。
“你要是再胡闹,今天可就要吃不新鲜的酱爆大虾了。”
我立即端正态度过去给他仔细寄好围裙的带子。他的后颈白皙细腻,再往上有淡青色的头发根,散发着草本香,指尖触及皮肤的时候,难免有点儿心猿意马起来。
“韩若!”脖颈是他的敏感带之一,我的呼吸喷在上面,无意之间点了火。
我赶紧后退一步,“我错了,酱爆大虾不能等。”
他的手艺娴熟,处理大虾的手法简直让我瞠目结舌。
我看着他的背影,结实但不壮硕,颀长而优雅的线条,挽起的衬衫露出紧致白皙的一段手臂,洗菜摘菜切菜动作迅速按部就班……
此时此刻,内心温馨而宽广,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韩琦的身影忽然冒出来。
我这个人,太念旧,别人的好,总是忘不掉。
在我上小学之前的岁月里,韩琦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好爸爸,经常会下厨房,他会下班后开车去买豆沙,然后给我做整整一个汤碗的雪面豆沙,心血来潮会做卤蛋,他烧的鱼也很好吃。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多到让我和王微微女士两个都无法承担。
其实那个丁丽哪里好,只不过是比王微微女士社会地位更低,更做作。
说到底,韩琦终究是个懦弱的人,没有办法在失去事业的时候积极工作,甚至没有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妻子的勇气。
我发誓绝对不要做他那样的男人。
“若,你怎么了?”突然的语声让我从沉思中惊醒,“我开了油烟机,油烟很大吗?为什么还站在这里,眼圈都红了。”
“我没事。”我掩饰情绪,低头,“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看我爸爸做饭。”
“喂,”他拉住我的手,“你以为低头我就看不见你的表情啦,幼稚。”
他故作冷淡的批评让我觉得心情澄明,两辈子的男士被人说幼稚,真是,唉。
我在酱爆大虾的盘子里看了几眼,终于找到了一个传说中的软皮虾,就像苏如春一样,表面看起来有一层壳,实际上柔软鲜美到不行,我兴冲冲把它抢到嘴里,然后诚恳的赞叹,“美味,如春你的厨艺怎么能那么好!”
我会做饭,仅仅是会做的比较和自己口味,干净卫生而已,像他这样煎炒烹炸皆可,做出来色香味俱全简直是不可能事件。
“那时候我爸整天泡在实验室不吃饭,我只能做好再送过去,做的多了自然就有手艺了,做病人久了还懂得什么药有什么副作用对病情有什么帮助呢。”他语气平淡,专心致志的剥虾。
“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我停下筷子。
“很久之前,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明显不想多说。
“我见过苏立了。”他抬起头来。
“你见了我爸爸?”
“是的,他要结婚了,和杜丽雅。”
他把手里剥好的虾放在瓷盘里,向椅背一倒,自嘲一笑:“想不到我父亲结婚的消息已经需要别人来通知我了。”
我索性问到底,“你对他未婚妻是杜丽雅怎么看?”
“杜丽雅?”他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方道:“她是个好女人,直爽,真诚,善解人意。”
我觉得有点感动,他和我家人相处的时候,都是用了十二分的细心和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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