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嫣的办事效率显然极高,车马都已打点妥当,也可以见他们是多么地自负,早在行动开始之前就已经认定自己一定会成功。
蓝衣男人撩开车帘,让楚越先上。楚越环顾四周,一共只有这一架马车,马车看上去也不大,似乎坐不下太多人。
梅嫣很自觉地往外面一坐,打算充当车夫的角色,虽然这里的任何一个大男人看上去都比这娇滴滴的姑娘看上去更适合驾车,然而很显然,她是不可能让她尊贵的主人或者尊贵的大人驾车的——至于晏怀风,只怕他现在拉起缰绳的力气都没有。
楚越坐上车,蓝衣男人跟着坐上来,随后就要放下帘子。楚越眉心未动,忍不住问:“少……晏怀风人呢?”
蓝衣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让他跟在车后面就是了,这么点儿大的地方,难道还能坐人不成?”
“不行!”楚越想都不想就忍不住脱口而出,然而接受到来自蓝衣男人奇怪的打量眼神,才按捺下心头的心疼一本正经地说:“这么拖回去不死也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
蓝衣男人看上去不太高兴,但楚越看上去确实有正事的模样,不好反驳,只好让梅嫣把人弄上车来,然而到底不让他进车厢,就与梅嫣一同在外面待着。
晏怀风总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明明现在虚弱地连只蚂蚁都捻不死,偏偏还是让人觉得隐隐地心生畏惧。
在梅嫣和蓝衣男人的眼皮子底下,楚越别说悉心照顾晏怀风了,就连正常的食宿都没办法周全。
眼睁睁看着晏怀风好不容易稍微好起来的身子骨又见天儿地瘦下去,这么过了几天,竟连雪山上冰狱中初遇之时都不如了。
“大哥,你又在发呆了,究竟想什么呢?”蓝衣男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楚越的怔忡。他刚刚正透过车帘子的那一丝缝隙看着晏怀风的一点影子。
“没什么。”楚越收回目光朝蓝衣男人一笑,“赶路有些倦了。”
“再过几天就到了。话说我刚才说的话你觉得如何?晏清河已死,沈玉以及一众圣门旧部收归暗月宫门下,等我们研究透妄言书,再入中原武林必定所向披靡,暗月宫再次称霸武林的时代指日可待,必能一雪当年耻辱。”
“再次称霸武林……”楚越低声重复着蓝衣男人的话,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间一闪而逝,没能抓住,“我记得,暗月宫从前与圣门和鬼门都是交好的。”
蓝衣男人冷哼了一声,“若没有他们,暗月宫岂会一夕落败?鬼门之主薄情凉性,圣门门主不过是奸佞小人。他们倒是好姐弟,只苦了我们。”
看到对方忿忿然的神色,楚越不再说话,只有马蹄声响在耳畔,却恍惚间让他觉得像极了当初离开奉里小镇,与晏怀风同车一路去往中原的时候。
类似轻佻的戏言还在耳边,如今却已经天翻地覆,同车里坐着的也不再是当时之人。
楚越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他想到了那本春宫图。从那次昏迷以后,他再也没有得空按照晏怀风的吩咐好好“研究”其中的姿势了。
一摸却摸了个空。
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竟连每天换衣服的时候都没有发觉。连它也没有了,现在在手边的,只有那个不轻不重的木匣,和里面的妄言书。以及腰间挂着的,乌沉沉的幻生剑。
一路竟寂静若死,不见一点风吹草动,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已经在暗月宫的掌控之下一样。中原武林没有半分动静,寻簪阁也许还不知道萧沉和路千寻出了事。
到达暗月宫的那一天,天色阴沉沉的。
令楚越诧异的事,暗月宫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在他的想象中,暗月宫即便不如白道联盟那么气势恢宏,也不会比圣门差到哪里去。
然而眼前的地方实在是……有点寒酸了。
看着楚越疑惑的表情,蓝衣男人叹了一口气,“连我自己也常常觉得奇怪,暗月宫怎么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大哥,你记得么,小时候娘常常对我们说,从前的暗月宫是多么的辉煌。而现在,谁相信这种地方竟然是……”
楚越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十四当年如此年幼就要自己去潜伏圣门,而蓝衣男人也要亲自四处奔波,这个曾经辉煌鼎盛的门派早已连退居滇南的圣门都不如。
蓝衣男人挥手叫道:“大哥,走,我们去见娘亲。”
楚越一凛,看来这个蓝衣男人口中的“娘亲”大概就是暗月宫的宫主了,或者也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被梅嫣看着的晏怀风,蓝衣男人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放心不下这个曾经的圣门少主,于是对梅嫣说:“把我们的晏少主先关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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