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家祖上,曾经还风光过的嘛。
再往里,是已经干涸的一方鱼塘,积灰的假山,以及失去修建自己执着茂密生长的植物,花丛中依稀能以叶片辨认品种,但杂草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没有欣赏价值。
细看下来,房屋的风貌保持的比路文良想象中要好,耳房和几处才看过的厢房都古色古香,家具蒙尘,装饰都很古老,路功和赵春秀这种人肯定是欣赏不来的,不过这倒好,要是他们知道欣赏,这房子就被搬空,剩不下什么了。
不过其他的,比如地毯啊、后来添置的沙发啊还有老电视,早早的就被赵春秀搬到新家去了,赵春秀原本还想着将屋子里剩下的家具也在这几天带走,但路功觉得太没面子了,非但没答应,还臭骂了她一顿。
路文良要住的主卧,被路功找人草草的打扫了一下,也许是出于愧疚,路功并没有打算在这方面克扣他,床和座椅都买了新的,不过那张一米二宽的小木床和顶多十五块钱的二手小书桌,路文良大概是不会留下的。
“电动三轮车我过几天让隔壁赵大叔给你骑回来,每个月我给你一百块生活费,你花钱不要大手大脚的,以后……就少回来吧。”
一百块……
路文良险些笑出来。
周口镇这么个小地方,现在吃快餐都要五块钱一顿了,县城里的一百块让他自费三餐?路功这个当爹的可真大方。
不过他从头到尾没打算去讨过那点生活费,他年纪虽小,可也不是没有来钱的法子,这世道,只要舍去脸皮,赚钱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更何况在这个经济正在快速飞跃的年代?
电视台的几个好心人在路文良的百般推脱之下,还是晒了五百块钱给他,这就能作为他的创业本金了,反正生活费嘛,辛苦一点,谁还能赚不到?
托那位镇上来的碎嘴太太的福,路功走的时候,全村人都知道了他联合小老婆虐待儿子的丑事,纷纷追到村口围观。
“呸!呸呸呸!!”
羞愤的跑到车站的路功转头朝着村子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几口口水,晦气的跺了下脚,心下决定,一辈子都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至于扫墓,也不是只有周口村这一条路的。
且不说终于送走了路文良的赵春秀多么欣喜若狂,也不说终于扳回一局的路功怎样暗自骄傲,这会儿的路文良,还在为了自己日后的生计努力奔波。
路功的电动三轮车送来了,同来的还有镇上过来替他清扫房屋的老太太,路家的老宅收拾出来其实很费力,不过打一开始路文良也没打算把这地方全部收拾出来过,只是自己的主卧,他还是要仔细搞搞的,能住就行了嘛。
把路功给他买的那张小床和书桌搬出去,几个上锁的厢房内,搬出已经蒙尘的八仙桌和木质桌椅,一些已经被虫蛀成烂土的也没有丢掉,路文良斩下完好的地方,如果珍贵的话,刻成木雕,这也是很值钱的。
厢房里都有床,也大多是那种雕花的风格,好在和装饰也很搭调,路文良挑了一床最好的,铺上厚厚的棉絮,天气热,还是加了一床草席,老宅的库房里一堆烂的不成样子的绸缎统统丢掉,把等高的箱子搬出来放在床边,就是两排床头柜,里头叠放了换洗的棉被之类杂物。
主卧遵循古制,有外间和内间两间,靠着一个小小的隔断门来划分,屏风也已经被赵春秀提前拿走了,路文良于是在小隔断那里挂了一块窗帘布,外头是七拼八凑来的桌椅和其他摆设,博古架上空空荡荡,又从角落里找出两个积灰的陶盆放了上去,路文良打算在里头种点小麦,也算是绿化了。
其实屋子嘛,干净就行了,反正也不值钱,路文良在这个家里居住的时间,会随着时间的迁徙越来越少。
盲目追求洋派的镇里人看着路文良日后即将入住的环境,忍不住同情的叹息,回到镇子上,又是一番宣扬。
路文良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算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在将庭院的枯草拔光之前,他也迎来了学校报名的时间。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去县城,以前去的也不多,唯独的几次就是方雨心和路功还未离婚时一起去逛集市,可方雨心对路文良的姐姐路婷婷总是要更宽厚一些,集市那几天,去县里的人都多,车上常常会坐不下,路文良鲜少有能跟着一起去的,唯独那几次,都成了他美好记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现在想来,那时候渴望父母关注的他实在是太可笑了。
人嘛,总是更加奢望自己得不到的那些东西,其实没有方雨心的关心,他仍旧健健康康的长大,没有了路功的关心,他同样活的更好,,得不到的东西,可以去追求另外一些东西来弥补嘛,路文良才不会继续这样傻下去,他就不信这辈子他都会是孤家寡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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