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苗束,小心地分开苗株,用手指捏着,插下田里,不是压到泥里,而是仿佛连同食指一起放进去的感觉。夏越专注认真地一株一株插秧,他是生手,自然不能追求速度。农夫为了效率,插秧过程中是不会直起腰的,夏越也不打算抬起身,他计算着秧苗的间距,稳稳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插秧。式燕在田埂上看着,丈夫身材高大,双腿齐肩一跨,跨幅都比父亲要大,凭着这个优势,他一行能插六七列秧苗。式燕觉得这样会累得很快,又是初学,便想让他先只插五列就好。
结果夏越头也不抬,只带笑回了他一句:“夫郎,你相公体力如何,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式燕被堵得回不了话,撇开眼不去看他,又抬头看了看天,心想太阳是不是升高了,怎么这么热。
在以敖都已经开始插第二轮时,夏越才终于插好第一轮。他直起身,腰酸得很明显,但是看到眼前自己的成果,在阳光下映着水田波光笔直挺拔的秧苗,顿时觉得这点腰酸不算什么。
式燕看着丈夫插好的秧苗无话可说,别说一点都没有插歪,速度也比自己想象的快了不少。他本就觉得丈夫是骆越最优秀的郎官,此刻更是觉得自己的相公无所不能,虽然没有说什么夸赞之辞,那写满了崇拜的眼神却把夏越勾得心下痒痒的,也不顾手上沾着黏烂的泥土,一把把人抓过来啃了一口。
“我……我要干活去了。”推着夏越的胸膛,式燕知道就算自己说这是在外头,这个人也不会有所顾忌的,自己也不是真的讨厌他这样,所以根本抗议不了。但是此刻夏越身上出了汗,强烈的郎官气息包裹着自己,式燕觉得全身发热,都要目眩起来,只能慌慌地说自己要干活,希望丈夫快点把自己放开。
夏越又往夫郎额头上亲了一口才松了手。
接下来,两个人也不再交谈,一同弓着身子沉默地插秧。太阳快升到头顶时,他们完成了近三亩地的插秧。
收起已经插好秧苗的田里的绳子,夏越转过身,等着式燕插好最后的几行秧苗,便把他从田里拉了上来。
白家的几个小弟弟下了课从学塾里回来,知道哥夫来了帮忙插秧,家也不回就直接跑到了田里找哥夫。夏越跟式燕去给第四亩田拉绳子,一边注意着让小孩别掉下来,一边扬声跟他们聊天。
“这几个小子在这里,我看我们是继续不了了,先把他们送回家去吧。”夏越对式燕说。
式燕也很无奈,自家弟弟都很喜欢夏越,虽然是好事,可这时候跑到田里来,难免会让他们分心。
跟白父说了一声,夏越和式燕把弟弟们送回家,顺便洗了洗手,把盛水的小竹筒子重新装满。看小舅子们都围着自己,夏越便把今天带来的点心盒子拿了出来,让一群小吃货围着吃,自己也拈了几个送到夫郎嘴里。
白父和以敖早上都带着干粮去的田里,这会儿也不用特意去送饭,白爹爹倒是心疼儿壻,问他要不要晌午歇歇。
“不用,岳爹爹别担心,我可还精神得很呢,”夏越笑着说,“我陪陪弟弟们,一会儿就继续回田里去。”
白爹爹看了看日头,四月份的太阳还没那么火辣,便也不劝夏越了,只说让他小心别太累着。
看着小舅子们吃饱了,又陪着他们说了会儿话,式燕赶几个弟弟去做功课了,夏越才得以脱身。
丈夫干了一早上的活没停过,这会儿又要陪几个小娃子玩,怕他被弟弟们缠累了,式燕有些过意不去。夏越倒没当回事,他拉着夫郎的手往白家田里走去,边走边笑吟吟地说:“你家弟弟多可爱啊,我喜欢陪他们玩,他们也不是瞎闹腾的孩子,别担心你相公累。而且,现在总要习惯陪孩子啊,以后就有经验了。”
“你……今天怎么总在说这样的话……”式燕招架不住了,这个人从早晨开始就总说些羞人的话,若是在房里,倒是随他怎么说,可他偏都在外头说。虽然不担心别旁人听了去,但终究光天化日的,式燕又是个听了就忍不住想象的孩子,每次一想象就必然红了脸。
夏越笑,侧过头看看他,眉眼弯弯的。
“我就是觉得,这样跟你过日子,很好。”
夏越的声音很柔和,仿似无意间吐露的话语,轻轻拂过式燕的耳,却在他心里深深留了个印子。
式燕心里高兴,却也觉得不解:“相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像这样在田里干活,怎么会觉得好?”
“跟你在一起,怎么会不好?”夏越握紧了式燕的手,“式燕觉得,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阳春之水,出门乘马坐车,张口只谈诗文风月,那种话本里的富家少爷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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