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摇摇头,走到他身边蹲下,仔细地在稻株上寻找刚刚见过的小蜘蛛。
“原来这些小东西这么能干,”原本夏越看到蜘蛛是会觉得有些发毛的,这时看到爬在稻株上的带子蜘蛛,却没了任何不良感觉,“听式燕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它们可爱起来了。”
夏越是知道浮尘子的,那是对稻子来说最可怕的害虫,褐色的小小的一只,还没乌蝇大只,会附着在稻子的茎叶上吸食汁液。受了浮尘子虫害的稻子会干枯,稻壳会发红,再加上浮尘子繁殖力很旺盛,能把很大一片稻子吸食干枯,看起来像在稻田里开了一个大洞,最严重的能使整片田地全灭。
在没有农药和除虫剂的骆越,对付浮尘子的方法主要是靠天敌。农集上可以买到好几种有益的虫子,带子蜘蛛便是其中一种,在插好秧之后将几百只放入田中,它们可以自行繁衍,从而遍布整片稻田,成为稻苗的保镖。入冬后蜘蛛们会躲在土壤里,开春再钻出来,只需要撒个两年就可以让田里自然存活大量蜘蛛,白家已经不需要购买蜘蛛了,插秧之后,这些小东西就会自己出现在稻株上。
除了带子蜘蛛,稻田里还有其他生物可以吃掉浮尘子和其他害虫,比如水黾和一种金边的龙虱。今天下田要做的便是把浮尘子送到这些益虫口里。
式燕提着小木桶下田,先往水田里洒上一层菜籽油,然后用一点点力气拍打稻株,抓不紧茎叶的浮尘子会被打落,掉在铺了一层油膜的水里,被油膜封住行动和呼吸的浮尘子会很快死去,或是成为水黾的盘中餐。
这种除虫法没什么技巧可言,因此白家的孩子们都可以下田帮忙,夏越也下了田,一边干活一边留意着小舅子们,不让他们跌倒,或是压到稻苗。
活儿干完之后,小腿上难免沾了一层油,几个大人用木瓢舀了水洗了洗腿就完事。倒是三个最小的娃子根本是腰以下都湿了,夏越干脆把塞进自己送来的大浴桶里。现下已是初夏,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几个小娃子在大浴桶里笑呵呵的互相打闹,还把水给泼到了哥夫身上,被爹爹呵斥了几声才消停下来,乖乖地给哥夫道歉。夏越倒是不在意,摸了摸他家小舅子的脑袋,把他们一个一个捉出来擦干净身子,赶他们自己去把衣服穿上。
“相公,换身衣服吧。”式燕抱了衣服过来唤他。夏越低头看自己胸前湿了一大片,点点头,便跟式燕进了房。
关了房门转过身,式燕就看到夏越毫不避讳地已经脱了外袍和里衣,露出精壮的后背。平日行房时,看到的多是丈夫的胸膛,后背倒是少有见到,此时突然看到,式燕不由得觉得脸上热了起来。他掩饰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自觉不大热,便走上前去。
夏越不知自己的小夫郎适才对着自己的脊背脸红,他这会儿正用帕子擦着身上湿了的部位。因为给小舅子们洗澡时他是弯着腰,差不多是探身进浴桶里的,那几个娃闹起来时溅起来的水都是往他胸前招呼,裤子倒是没事。
式燕看到丈夫用来擦身的帕子是自己给他做的那条,脸上不禁露了个笑,心想原来相公一直随身带着。
“相公,要不,我给你打水进来洗澡吧。”式燕想了想,对夏越道。
式燕其实不愿意让丈夫在白家洗澡。现下是农忙时节,白日里外头田里都有人,本来夏越来给白家帮忙,就已经引了不少卿倌在干活时偷偷看他。式燕不是没发觉,只是觉得为这个闹别扭吃醋显得太小家子气,而且夏越从来都是埋头干活,从不看别家卿倌,就是闲时也只到自己身边来,还常常说些让自己脸红的话,他慢慢也就不在意了。只是洗澡……白家只有白爹爹是在屋里洗热水澡的,郎官都直接在院里打了井水直接冲身子。现在晌午刚过不久,家里还没开始烧洗澡水,夏越又是郎官,要洗自然是在院里。
可是门外时不时状似无意走过的人影,让式燕怎么也不愿意让丈夫在院里洗澡。农家白日里都不关门的,虽然一般听到水声,卿倌便都不会靠近门口,这是农家的常识。但那些明显就是躲在门外想找机会看云家少爷的卿倌,让式燕哪里放心得下。即使知道他们也只是想看看而已,式燕都不乐意。
不过这时候,看到丈夫一直贴身带着自己送的帕子,觉得自己很受重视的式燕,心里暖融融的同时,开始反省自己太自私了,明明丈夫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居然因为这种干醋不让丈夫冲澡。只是到底还是不乐意让夏越被其他人看了去,小孩想了想,宁可自己给丈夫打水,让他在屋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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