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师笑了,“老爷过誉了,数一数二不敢说,排个第三还是可以的。”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夏越更是喜欢这样的傲气。
“上一次看到少爷,少爷还小,我也还是个麴师呢,一晃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杜师眯着眼看夏越,语气里有些感慨,“不过不知道少爷今天来,我可没准备红包啊。”
云老爷闻言哈哈笑了起来,“杜师你不必给他红包,往后还要他来给你红包呢。”
杜师愣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老爷。
“老爷,您的意思是……”
云老爷很自豪地拍了拍儿子的肩,“我今天可不是带他来看看而已,以后他可是会常来的。”
“少爷要来继承酒藏了?”不只杜师,其他酿酒工人都很惊喜地看着夏越。
夏越感到自己身上聚集了许多人的期待,想到以前那个连酒藏都不踏进一步的云夏越,心情实在有些复杂,身为云家唯一的儿子,他到底是辜负了多少人的期望啊。
“是的,”夏越微微弯下腰,很诚挚地看着杜师的双眼,“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会很认真来学习的,希望杜师还能多指点我。”
杜师很激动,拉着夏越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好,身后的其他人脸上也都是欣喜的神色。继承人的问题不只是云老爷的烦恼,也是酒藏所有人的担忧,少爷的人品教养是极好的,偏偏不肯来继承酒藏,这让杜师他们也是很伤心遗憾的。
于是在所有人都满心欢欣的气氛下,云老爷带着夏越,领着酒藏众人,一步一步上了楼。
祭酒神的场所在阁楼,阁楼不宽敞,也不高,夏越的身高只堪堪能站直,遇到稍低的梁就需要低头。神坛就设在阁楼深处,四周飘荡着一种很特别的氛围,本来脸上还挂着笑容低声交谈的众人,一踏上阁楼就一下全安静了下来,人人表情肃穆。
酿酒人越是爱酒,就越是敬畏酒神,无人敢对酒神不敬。酒藏每年要祭两次酒神,一次是在寒造开始前,打扫干净酒藏之后,就要所有人一同祭拜酒神,另一次就是在正月初一。
所谓的寒造,指的就是酿酒。酿酒季从秋分开始,直至春分,大部分酒藏都选择在一年中最为寒冷的隆冬时节进行酒的酿造工作,因此称为寒造。
神坛上已经燃着蜡烛,摆好了供品,云老爷双手执香上前,身后跟着杜师,夏越与其他人站在杜师身后,一同跪坐于地,阖眸默默祝祷。
云老爷在心里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酿酒顺利,请酒神保佑不会出现腐酿。酿酒不是完全的手艺活,也需要看天吃饭,气候对酿酒的影响不小,毕竟酿酒需要长时间的低温状态、适宜的湿度温度,以及相对洁净的空气,暖冬是酿酒人不希望看到的。
默祷完毕后,云老爷上前上香,然后敬酒。上香只需一次,敬酒要每个人都参与,神坛前摆放着一个酒瓮,每个人依次上前,斟上一杯酒,然后恭敬地倒入瓮中。
祭酒神的整个过程十分安静,没有多余的声响,每个人都庄重认真。
所有人敬完酒后,杜师将酒瓮封坛,这一瓮的酒要留待所有酿酒工作结束后,洒在酒藏门前,以示这一年的酿酒顺利完成,感谢酒神的护佑。
祭完酒神后,藏里的酿酒人就各自回到岗位继续工作,云老爷则带着夏越去参观酒藏。
酒藏里的酿酒工人又称为藏人。在酒藏,杜师是最高负责人,往下有协助杜师的头司,接下来是负责制麴的麴师,这三者是酒藏的核心。酿酒除了制麴,还要制酛,酛即是酒母,专门制酛的藏人称为酛师,此外还有负责蒸米的釜屋,负责上槽的船头。剩下的就都是学徒。
学徒们每天都要清洗酒藏,刷洗各种酿酒工具,夏越认得那个一尺来高的木桶用来运送水与醪的,那个浅平的大圆盆是用来洗米、加热、制酛的,还有长方形的麴盖,搅拌醪的櫂棒,翻弄蒸米用的木铲,这些只见过图片的工具都出现在眼前,夏越看得很是入神。
云老爷看夏越只是在院子里就趣味津津地盯着不肯挪步了,才终于是彻底相信了儿子对酿酒产生了兴趣,原本有些担心只是一时热度,此刻可是完全放下了心。
不过总不能让他一直站在院子里看学徒们洗工具,云老爷还是叫了他跟上,往酿酒场里走。
“这是在蒸米,你说你看了酒书,应该知道蒸米有多重要,”云老爷指着热气腾腾的巨大木桶说,“蒸米是酒藏每天早上要做的第一项工作,蒸米的好坏直接决定了酒的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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