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天心烦意乱地走着,于碧莲一直在耳边嘤嘤地哭。谈天心里烦躁得很,但知道这事最受委屈的其实还是他妈,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妈,别哭了。你别难过,以后就当家里没谈卫民这个人了,反正他也不着家。等你老了,我们三兄弟会养你的,不养他。”
于碧莲将头靠在儿子肩上,哭得更大声了,她一方面是觉得委屈,一方面是觉得欣慰,儿子大了,能给自己撑腰了。
于碧莲将谈天的肩头都哭湿了,才抬起头来:“小天,妈妈不会赚钱,没了你爸,以后你们的学费咋办?”
谈倔强地说:“我自己会赚学费。妈,你放心,没有他,我们也会过得很好。”
陈赞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上午去了县城他姑家送点东西,没想到晚上回来,就赶上了这么劲爆的事。
谈卫民为了个理发店女老板和于碧莲离婚的事,村子里已经人尽皆知了。
有句俗话说,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永远是当事人,谈天和于碧莲就是这样的。谈卫民在镇上开修理铺子,和吴丽红眉来眼去的,已经勾搭上好几个月了,还是村里的人听街上的人说的,大家就这么悄悄地传着,传到于碧莲耳中,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于碧莲听到消息,跑到谈卫民那儿去对质,正赶上谈卫民在吴丽红店里玩,吴丽红在剪头发,谈卫民便在一旁和她眉来眼去,说些俏皮话。两人和乐融融,好不融洽。
于碧莲面色绯红地瞪着那对狗男女。谈卫民拉着于碧莲回到自己铺子里,于碧莲也不遮掩,当场便质问谈卫民。谈卫民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泥性的人也有脾气,于碧莲气急了,就冲上去抓谈卫民,被谈卫民摔在一旁。于碧莲见奈何不了谈卫民,便砸他的店子,谈卫民伸手便扇了于碧莲的耳光,于碧莲震惊伤心之余,便提出要离婚。
回到家之后,于碧莲冷静下来,便觉得这事实在是太丢人了,这个年头,离婚还是极不寻常的事,不管是谁的过错,离婚都是丢脸的事,尤其是这么落后的农村。于碧莲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呜呜地哭,哭自己的委屈,哭自己的悲惨命运。
谈天不知道怎么劝妈妈,他也烦躁得要命。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想起原来这些苗头早就有了,他爸一个月只有要挑米时才会着家,而且最近几个月拿回家的钱也减半了,说是赚得少了,谁也没法去对账。
谈天又猛然想起那天下午的事来,他爸脸色不对地从后门进来,吴丽红要换衣服……原来一切都那么明显,只不过谁没事会往那方面想呢。
潘力知道吗?谈天暴躁地想,操,他妈居然勾引自己爸,真贱!不过也说不定,谈卫民一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狗男女,这才会凑到一堆去。王八蛋,都滚一边儿去!
陈赞从家里出来,外面黑漆漆的,家家户户都亮着昏黄的灯光,白天的暑气还没有完全消失。蚊子见了肉,嗡嗡嗡嗡接二连三地朝人扑过来。陈赞走到谈天家窗外,在外面叫了一声:“坛子!”
不多时谈天出来了:“小赞。”
陈赞说:“出来走走吧。”
谈天沉默地跟上来。
陈赞领着谈天走到村中的晒谷坪边上,那儿比较空旷一些。他弄了把稻草点起来,拔了点艾草放在上面,这样可以驱赶蚊子。又拔了一把稻草扔在草地上,挨着一丛南瓜坐下来,对谈天说:“坐吧。”
谈天也挨着他坐下来。
陈赞这会儿心里十分不好受,他当初想让谈卫民找点事做,去镇上开修理铺子,作为过渡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前辈子于碧莲为了自己,将几个孩子撇下,不闻不问地走了,这辈子谈卫民却出了轨,找了别的女人。这一对夫妻,就是一对冤家吧。
空气中飘着炙烤苦艾的味道,耳边传来夜虫的浅唱低吟,萤火虫在夜空中忽闪忽闪,悠游自在,它们不知道人的喜怒哀乐,永远都那么怡然自得。
谈天将头放在自己膝盖上,闷声说:“小赞,你不会笑话我吧?”他最怕的,就是陈赞看不起自己。
“笑话你做什么?”陈赞惊诧了,“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妈的错。所以不用那么介意别人的说法。”
谈天闷着头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陈赞说:“对不起,坛子。”
谈天惊诧万分地抬起头看着陈赞,晦暗不明的火堆照不亮陈赞的表情。
陈赞苦笑了一声:“当初我就不该起哄让你爸去镇上摆修理摊子的,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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