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仲明踉踉跄跄,也不知道跟他跑了多远,黑暗里,尉迟恭双膝一软,重重摔在一条小溪里。
“快跑。”尉迟恭沉声道:“别管我,回去找李靖,找他求救……”
吕仲明被冷水一激,终于清醒过来,要拖起尉迟恭逃跑,奈何尉迟恭实在太重,几次咬牙都抱不起来,吕仲明自己被卍字符印那么一整,也是气力不继。
“穿这么重的铠甲做什么!”吕仲明怒吼道。
尉迟恭倏然也爆发了:“不穿这么重的铠甲怎么替你挡箭挨枪!”
吕仲明知道尉迟恭只是一时激战后脱力,这么互相一吼,尉迟恭便恢复神智,吕仲明一手托在他肋下要带他跑路,却摸到满手的血。
糟!伤得这么重,得马上脱离长安附近,给尉迟恭疗伤。
远处又有人声,吕仲明反而不怕了,先是几下摘了尉迟恭的头盔扔掉,再脱他的盔甲,护腕铁靴全扔了,尉迟恭喘着气道:“东西扔进水里,别让人追上来。”
吕仲明这才意识到,把盔甲全沉进河底,让尉迟恭手臂架在他的肩上,扛着他的大半体重,踉踉跄跄地顺着溪流跑。
尉迟恭每跑一步便踉跄一下,似乎甚疼,吕仲明道:“坚持住。”
尉迟恭咬着牙,吭也不吭一声,谷口处,一声马嘶,白云驹终于找来了。
这是吕仲明一生中碰上的最危险的时刻,性命仿佛随时悬于人手,尉迟恭浑身是血,吕仲明用尽全力,把他推上马去,碰到尉迟恭的左腿时,尉迟恭又一阵抽搐。
“骨折了么?”吕仲明翻身上马道。
尉迟恭不答话,吕仲明想起刚刚尉迟恭是踉跄着走过来的,每走一步,骨折的腿就会钻心地疼,当即半晌说不出话来。
尉迟恭整个人伏在吕仲明背后,头部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鲜血淌下,吕仲明脖子处一阵湿腻。
“回去就不会死了。”吕仲明低声道:“坚持住,尉迟。”
“如果……我……为你死了。”尉迟恭道:“你会……记得我一辈子么?”
吕仲明眉头深锁,眼里泪水不受控制的滚出来,他猛催马缰,白云战驹疾风般地冲向草原,远处不少人打着火把,朝他们追来。
李靖大声道:“找到人了——!”
吕仲明翻身下马,尉迟恭摔了下来。
“李靖来了。”吕仲明道:“尉迟!尉迟!”
营地里,尉迟恭被放在榻上,吕仲明马上给他治伤,李靖问道:“是什么人?敌人有多少?”
吕仲明到现在还不知道袭击他的是什么人,尉迟恭已昏了过去。他的手发着抖,准备给尉迟恭拔箭,脑中转个不停——是佛家的么?不会,佛家要对付的人只有他一个,不会对凡人下手。虽然长安周边因佛力鼎盛,阴错阳差才遏制了他的道家真力,但长安城内的菩萨,一定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来了。
不是自己的对头,那会是谁呢?莫非伏击者是尉迟恭的对头?李靖的对头?那队人明显早有准备,埋伏在湖边,像是知道尉迟恭会带自己过来……
“得马上离开这里。”李靖道:“敬德,你能再支撑会么?”
吕仲明道:“按着他,李靖,我给他接骨。”
吕仲明摸到尉迟恭小腿,一咬牙,尉迟恭一声怒吼,登时醒了。
李靖飞速给他上夹板,吕仲明解开尉迟恭的里衣,发现他肋间中了一箭,伸手摸过去,生怕又像上次那样,触及心脏,先是发着抖道:“尉迟,我要给你拔剑了。”
“拔……”尉迟恭颤声道,紧接着,吕仲明柔软的唇堵住了他的唇,尉迟恭一声闷哼,箭头被拔了出来。
吕仲明吁了口气,说:“这次没有伤到要害。”
吕仲明两手都是血,李靖给尉迟恭上绷带,尉迟恭还能扛着,咬牙道:“马上走……敌人在暗处,咱们在明……”
吕仲明一边洗手一边道:“妈的,只要离开长安周围,我要教他吃不了兜着走……”说着抬头一看,忽觉有异。
李靖包扎到一半,没有说话,在灯光下,一手朝尉迟恭面前轻轻晃了晃。
吕仲明放下擦手布,过来轻声道:“尉迟?”
尉迟恭眉头深锁,双目无神,眼睛里带着血。吕仲明以手在他眼前晃过,尉迟恭却没有反应。
“先上车走。”尉迟恭兀自不觉,催促道。
吕仲明退开一步,感觉自己的呼吸窒住了。
李靖下令全军拔营,只有一辆马车,两人便协力把尉迟恭抱上去,让他躺在车里,马车内摇摇晃晃,连夜赶路,外面风声大作,一道雷霆,闷热的夜里,雨水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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