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溢出一句叹息:“天道将崩啊掌门。”
玄和峰主:“???”
她不可置信,顺口吐槽:“江宗主的意思,该不是让雪天有事,天道就会出事吧?”
让雪天他是天道亲儿子吗?
玄和峰主见江云崖点了点头,脸上沉重之色不似做伪。
她刚想说你莫不是在逗我,又见到大争书院院长一字一句道:“虽有出入,差不太多。”
江云崖苦笑:“否则我和院长何必趟这一趟浑水,特意来给魔尊做保?”
玄和峰主半句话也说不出。
“紫薇秘境提前出世,道尊想来亦有所感觉。”
江云崖似是想起旧事,感慨中饱含无奈,“旧事是你一个人承担,我劝不动你。此次事关天下,我必须要有此一劝。”
江云崖确实想起旧事。
他想起两百年前,自己在玄妙峰头拍案而起,又惊又怒,喝问卫珩道:“卫珩,你真要去诛杀魔尊和魔种,你还要不要你的道?你还要不要渡劫飞升?”
卫珩擦剑。
他的心和他那把清影绰绰的剑一样平静,他的声音和握剑的手一样稳:
“世道当前,不渡也罢。”
“这便是我的道。”
世人都说千年来未有渡劫飞升之人,想来事天道限制,惊才绝艳如卫珩也不得突破。
不晓得是卫珩自己心甘情愿的抉择。
好在魔道两百年前出了一个让雪天。
在江云崖天真以为事情尚有转机时,不曾想命运弄人,让雪天入了孤煞,魔道眼看又是一波内乱将至。
直到今日,江云崖看到日月照璧,似有所悟。
日月照璧如日月堂皇光明,邪魔当前,如何退避?
说来说去,还是天道不容罢了。
日月照璧缓缓收进剑鞘中。
卫珩说:“我明白。”
舒遥眼睛一眨,忽然间有点替卫珩不平。
他过去三百年忙着打打杀杀,没那么多像江云崖一样风雅的习惯,爱躺在崖底看星星计算天象,也无从得知他们打的哑谜。
舒遥却知道,让雪天定然是赌江云崖会特意赶来有此一劝,哪怕日月照璧压他一筹,卫珩也仍然会妥协退避。
道尊是什么人?
少年即成名。
卫珩少年时令仙道诸位大能奔走相告,纷纷呼“我仙道渡劫有望矣!”的天才人物。
也是日月照璧剑锋所指之处,无论对孤煞魔尊,还是十万魔种,都所向披靡的人物。
这样不知挫折为何物的人,竟然也会有妥协退避的一天。
因为卫珩有软肋。
软肋是天下。
“既然替魔尊做完了保。”院长的情绪几无起伏,平稳得仿佛在做一道数学题。“那么接下来我们谈谈玄山大弟子的事情。”
他思考一瞬,耿直向让雪天道:“我打不过道尊,他执意要杀你也无法,为免玉石俱焚,最好各退一步。”
破军忍不住小声道:“仙道的风气想必很淳朴。”
院长能活到现在没被打死真是个奇迹啊。
让雪天:“……”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对院长生出一点点感激之情。
他沉默一瞬,方如常道:“玄山大弟子,本座已经言明过。”
让雪天眸中颜色势在必得:“要么拿本座的贪狼使来换,要么道尊立下心血誓,不入紫薇秘境。”
全场静默。
甚至玄和峰主也无心再嘲让雪天“知了成精,复读上瘾”,然后拔剑死循环下去。
这根本是一盘死局。
他们不能杀让雪天。
他们不想怀霜涧死。
所以只能答应让雪天提出的条件:
要么拿贪狼使换,要么卫珩立心血誓不入紫薇秘境。
院长问:“不能通融?”
让雪天摇头,说:“不能。”
舒遥记得怀霜涧的模样和她的剑。
那是个很好的剑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说她是玄山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并不为过。
也许过两三百年,会成为玄山的第一人也说不定。
舒遥也记得怀霜涧清凌凌唤他一声“师弟”的模样。
怀霜涧不善表达,所以一声师弟,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表达。
他扬起唇角笑了笑。
自己是杀过很多的人。
有想杀的,有不想杀的。
可自己也从来没欠过人因果。
他欠卫珩,欠玄山的已经很多。
卫珩先一步抓住舒遥的手腕。以他的修为,随手一抓,足以让舒遥待在原地动弹不得。
卫珩没有多少被算计的愤怒,也不像是觉得放弃紫薇秘境有多可惜,说了一句:“我立心血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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