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川和怕寒声寂影。
江云崖怕日月照璧。
他们同时一个激灵,赔笑道:“那我先说?”
万川和道:“剔除魔道孤煞一脉,固然会使得仅存天刑的魔道暂且势衰,然而去芜存根,只会蒸蒸日上,非似先前如养蛊般自相残杀,愈加衰微。”
江云崖也附和道:“我原先替魔尊与七杀使做保,是因为贪狼使伤重,破军使独木难支,不得已缓兵之计,如今贪狼破军两使俱全,可以一试。”
舒遥:“…我怎么觉得,在你们口中,让雪天和七杀特别像是祭天在即,屠个吉祥宰杀的祭品?”
江云崖嘴角抽动,委婉暗示他道:“贪狼使,魔尊和七杀使皆在场旁听。”
“我其实有点不太明白。”
舒遥说。
这无碍他挣脱开卫珩怀抱,寒声寂影上惊雷炸响,剑意冲霄。
“不过这不是很要紧,让雪天和七杀,我是一定要杀的,自然是越早越好。”
曾经铮铮难断的生死之交也好,后来反目时,被鲜血白骨阻隔出界垒森严的鸿沟也好。
舒遥没品味到多少好友断交,物是人非的感慨惆怅。
也不觉得杀死一生之敌是件很令人痛快,当浮一大白的事情。
他拔剑的动作如往前无数次一样别无二致,意味却很不同。
是了结夙愿,翻页两百年恩怨纠葛的释然。
更是我行我道的坚定不移。
无论仙魔两道中人,均齐齐为舒遥的口出狂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魔道中人想骂他狂徒,笑他痴心妄想,却几经犹豫,收了声音。
因为他们记得是这个人从一文不名的寒微少年起,跨过尸山血海,白骨成堆走上高位俯视众生。
也是这个人带剑上魔宫,厮杀间将几千级的长阶尽数染红,直取魔尊性命。
魔尊的假死,也无疑是一种退让。
他们不记得也没关系。
有寒声寂影,明明剑宽纤细轻盈不过寸,但其上吞吐之间的雷霆强悍,比之深海震颤出的咆哮,层云叠浪的翻滚更甚。
能在此地出现的修行者,个个身经百战,在同阶之中佼佼众人。
正是因为身经百战磨练出来近乎兽类般的直觉,才更让他们敬畏,绝不敢轻易动弹。
日月照璧出鞘。
带出的光亮惊人,白虹千丈仿佛紫微星仍未黯淡退隐,依旧高高居于天空御座之上,才能得这样不可一世的气派。
太乙明堂、月出昆仑、从魁几把当世罕见的名剑一一出鞘。
江云崖、院长与无尘方丈,前两个为法修,后一个是佛修,不佩兵刃,通身灵光满溢,如百丈惊涛拍岸时的声势浩大,而其气息圆融,则是高山深谷涵纳奔涌江流的滴水不漏,百川尽容。
最吵吵闹闹的仙道小辈也识大体,不由得低眉敛目,肃然恭敬地往后掠出几十丈。
即使无法在此堪称巅峰一战之上有所助益,也不好拖师门后腿。
“仙道六宗,仅缺了皆空方丈一人,当得上是整整齐齐。”
让雪天人间骤雪在手,血煞戾气如烟似雾,攀上他眉目笼了一层,尽管神容堪称平和,反叫人一眼便知这位孤煞魔尊绝非浪得虚名。
无论是从孤煞两字,或是从魔尊两字,皆是如此。
江云崖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孤煞一脉,人人诛之,我们不讲究一对一光明公平的打法,魔尊莫要再用激将法了。”
他这一句,把仙魔两道,一同开罪。
功力也和他好友书院院长差不离了。
院长接口。
他先是大乘巅峰,人间有数的强者,再是那个古板漠然,不知变通的书生:“诛杀孤煞,已是光明,何须更多的光明公平?”
让雪天面目上狠意戾色都被他们两句话一打岔,冲得散去少许:
“江宗主多虑,本座所言,不是为嘲讽仙道以多欺少,只是感慨本座的杀破狼三使,只剩下七杀一人而已。”
破军慢慢从青鸾脊背上直起身子,一跃而下。
他是镜月一副明丽若繁花初绽的形貌,可破军眉梢眼角间细微的神态,停行举止间的气度风仪,足够让人忽视那副很不符合世人对破军使想象的相貌。
没有人能比他更像,更符合破军使的模样。
魔道破军,本也是这天下间骄傲至极,风光至极的人物。
扇面破风声哗啦作响,栩栩如生的花鸟珍禽在破军掌间绽开。
他摇扇轻笑:“虽说我也很想和贪狼好好算一笔账,但我只想和活着的贪狼算,所以说,多余累赘的招揽言语,还是免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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