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可避,避无可避。
人力如何能与转瞬之间,侵吐万顷的江流比?
人力如何能与犹在九重天上,内中含无数玄妙至理,三千大道的银河比?
人力如何能逃过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夹击?
让雪天想要拔剑。
他一剑下,人间大雪,冰天雪地,万物霜冻,也许能冻住这剑气所成的天上银河,人间长江,赢得一线生机。
可惜他不能拔剑。
剑心通明。
舒遥以冰心剑诀这一专门用来封住对方内力,使其无法行功的招式,封住了让雪天体内魔息。
他唇角笑意讥诮:“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
“我杀你,我杀七杀,从来不是为了私情。我不会因为私情,因为情爱,或因为卫珩就杀你,更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杀你。若是你真以为私情能打动我,我当初便不会与你们反目。”
舒遥知道让雪天和七杀曾经各自说过,不想对他动手,是真的。
于他们而言,天刑是天刑,贪狼是贪狼。
可是对舒遥而言,他们手上的累累人命,始终是不可逾越的坎。
“我想杀你们,要杀你们,只是因为我想那么做,我知道我该那么做。”
舒遥递出了他最想递出的那一剑。
玳弦急曲叠至巅峰,再由剑气长江一剑引爆,没有失手的道理。
他笑道:“你们是不是仅仅记得我掌雷法,却忘了我是个剑修?”
剑修一生最要紧,最看重的,即是那颗剑心。
舒遥剑心与他的剑一样通明如镜。
然而剑心通明仅仅能定住一个人的动作。
让雪天身畔有七杀,身后有数百魔修。
下一刻,紫薇秘境中温度骤降,如杀意似血潮弥漫,纷纷扬扬地散在天地中。
每一捧细小的杀意皆如刀如箭,锋锐无匹,轻而易举破开修行者的护体灵力,入丹田要害中割脉如切菜。
仙道大乘连忙出手,护住被余波殃及的小辈。
六宗宗主和破军、万川和,在七杀拔剑的同时出手。
可惜太迟了。
他们修为战力相差仿佛,更有的比七杀犹有不及,舒遥却离七杀离得最近。
根本没办法拦下七杀的那一剑。
七杀一剑是对着舒遥去的,他首当其冲,生受七杀一剑的话,有幸不死,也要身受重伤。
舒遥全部心神放在他一剑剑气长江之上。
握剑的手很稳,未见丝毫颤抖彷徨。
舒遥是从真正刀山血海,人间炼狱里一步步游走在生死之间,踩在悬崖线上历练出来的。
明白剑出不回。
他佯作答应,诈杀让雪天这一步本走得凶险之极,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让雪天、七杀和魔道中人的拿捏之下。
若是顾惜性命,就此收手回防,才是真正的陷入死地。
权衡之下,舒遥觉得自己一剑挨得很值得。
他福大命大,多半死不了。
真的死不了。
有一把剑拦在他身前。
那把剑出鞘过的几次,全是烈日煌煌,至高至大至亮,一眼见之,便让人恍然“哦”地一声。
除了这一把剑,谁能得天下第一?
谁能有这样的气魄?
但此一次不一样。
日月照璧那轮完全像是来讨个口彩,做个装饰物效果的明月忽现。
是沧海万顷无波的水面里,缓缓升起的一轮明月独自皎洁。
不似烈阳正大光明,说一不二,普照青天万物,乾坤朗朗。
但夜空之下,沧海之下,也唯独这一轮明月而已。
太阴固然静谧,本也是一颗至尊至贵的帝王星曜。
它清辉莹然,平和舒缓,但到底有着说一不二的霸道,润物细无声般表现出来,将月光洒遍每一处的人间。
每一处全覆了月光皎白如霜。
余不下其他。
当然不会有多余的血煞杀气,有魔息百种。
一切重归于安静。
卫珩执剑护在舒遥身前。
舒遥眼角微酸。
他的暴起拔剑猝不及防,玳弦急曲一层层叠,细微难察到了让雪天也难发觉异常的地步。
这一场交锋说凶险凶险,说快也快。
似六宗宗主,似破军,根本来不及支援他一二。
唯独卫珩。
那必然是时时刻刻密切关注他一举一动,全然信任他方做出到的事情。
也不止是全然信任。
是要在他拔剑那一刹,不明他是指向让雪天,还是指向仙道,只打着要护他周全的念头与他同步拔剑,方能赶上七杀朝斗的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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