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不出来,一直含在眼里悬悬欲坠的眼泪倒是终于掉下来了。
舒遥拼命眨眨眼,想要收住眼泪,不想却掉得更凶,直把乌黑的眼睫也晕湿一片。
舒遥倒是掉眼泪掉得神智恍惚,最多是觉得自己在心魔幻境面前丢了脸。
卫珩则要不好受许多。
对他来说,舒遥掉的哪里是眼泪?
像是雪亮锋利,扎在他心间的刀子。
卫珩吻上了舒遥的眼尾。
一滴滴含住了他不住落下来的眼泪。
……
过了许久。
舒遥推开卫珩,擦了一把眼角,终于有点清醒,又有点恍惚不可自拔:
“心魔幻境…真是厉害,让人措手不及。”
黑雾:“……”
你和外面那群人评价的我,仿佛是两个极端。
不是一个心魔幻境。
卫珩:“……”
他企图解释:“不是心魔幻境。”
解释的后果是使舒遥更加警醒一分,感叹道:“真是太真了。”
“……”
卫珩已经可以预料到他和舒遥之间“我不是心魔幻境所成”、“不、你就是”无解的死循环对话。
卫珩静默一声,别出心载。
日月照璧的剑光破开黑雾,日出之处黑雾消散得无声无息,一瞬间在他们周身的黑雾散去许多:
“我真的不是心魔幻境所成。”
有哪个心魔幻境所成的幻象会自己砍自己?
黑雾:“???”
你们腻腻歪歪谈情说爱,对我眼睛造成的伤害暂且不提,为什么要二次伤害我???
舒遥:“???”
他冷静了一下,企图回忆自己对卫珩做过什么。
他被卫珩抱了。
他在卫珩怀里委屈上了。
他对着卫珩哭了。
他被卫珩亲了。
舒遥僵在原地。
他觉得自己没法冷静,甚至想直接动手清掉这万里黑雾。
卫珩说:“阿遥你…我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要我给你递寒声寂影吗?”
递寒声寂影是不可能递的。
破军还在阵中,万一递了寒声寂影清去心魔幻境,谁知道这位和舒遥患难与共,硕果仅存的兄弟会怎么样?
******
破军眼里看到的,是一斛珠中美人如花。
耳边听到的,是琵琶声如碎珠溅玉。
身边陪着的,是他三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破军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这场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这种感觉才是。
“破军,你在发什么呆?可是最近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舒遥像是看出破军异样,殷殷关切垂问。
破军:“!!!”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自他进一斛珠许久以来,舒遥既没抢他风头,也没出言嘲讽,还没拔出寒声寂影揍他——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会是舒遥做得出来的事情?
黑雾:“……”
兄弟,你真是惨得让我心生同情,都不想再编幻境下去骗你了。
这样的朋友,不死用来留着气自己的吗?
但黑雾,终究是兢兢业业的黑雾。
他很快换了一副场景,是舒遥和七杀的无声对峙。
是紧张到极点,就差一声高亢尖鸣后乍然绷断的气氛。
不恨吗?
有声音在问他。
你本不是多么心怀苍生的人物,在意的不过是朋友,想做的不过是及时行乐。
你有和你真心相交的朋友,有他们在,无论一起去哪里,干些什么,都是值得乐一乐,值得开怀大笑的。
这一切全被一把剑,一个人给毁了。
他拔剑之后,恩断义绝,朋友断交,有的只有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他拿过去的决定逼着你做出决定,逼着你帮他杀了你昔日的朋友兄弟。
“停!”
破军被那道奇奇怪怪的声音念得头痛,大喊了一声。
他说:“唉兄弟,该叫你什么?黑雾?心魔幻境?算了我随便叫吧,就叫兄弟顺口。其实道理我都懂,我知道应该快点破境出去的,但嘴长在我心上,我一想说话,它就停不了了。”
黑雾:“……”
它想到自己看到的破军叨叨叨叨的内心,突然恐惧起来。
这时候放破军出去还来得及吗?
自己为什么要作死,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对待自己的职责所在?
放放水,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行吗?
破军话匣子一打开,当然收不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修多情道吗?说起来,都是被舒遥那家伙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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