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雪天:“……”
他剑光破开虚空千里,淡淡道:“卫珩他没妨我的事,没拦我的道途,也没欺骗误导于我。纵是想杀贪狼离不开他那一关,此时也比不得皆空方丈紧要。”
“妨你的事…拦你的道途…欺骗误导于你…”
每说一个词,七域主就要惊叹一回。
他咂舌道:“莫非魔尊你不仅仅是被皆空方丈情意所扰,你对他也有意,然后你们两情相悦过一段时间后,你发现他内心倾慕的实则是贪狼?”
之后的事情,便很顺理成章。
“你入了孤煞,从此恨上贪狼与皆空方丈,不惜和贪狼反目。然而,时间终究能抚平所有的伤口,你还是对七杀,移情别恋了…”
可惜可惜。
阴阳两隔,生死相离。
原来竟可以这样解释吗?
三位小辈固然不敢置信,但仔细想了一想,发现逻辑上合情合理,似乎没毛病。
他们不禁担忧起自己的生命安全。
瓜确实香甜好吃,却也有要命吃才行。
唯独顾迟笔,神采奕奕,丝毫不慌。
可能是想好了新一本秘史该如何落笔。
让雪天持人间骤雪的手,抖了一抖。
他的剑光,也猛烈得颤了一颤。
让雪天回头,面色已然铁青,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七公主!”
“若不是需要你带路去六道寺,你此刻已成了我人间骤雪剑下亡魂!”
“听上去有点危险。”
七域主沉思:“需要我夸一夸魔尊你恩怨分明,公私分得很开吗?”
让雪天忽然不太想杀七域主了。
留着他气一气舒遥挺好的。
******
被他们惦记的皆空方丈立于六道寺最正中,最巍峨的一座建筑前,袈裟朴素,眉眼寻常。
但他站在正午日头下,站在金漆琉璃瓦的凛凛反光下,身上好似披着佛光。
他开口,徐徐从喉间溢出的声音字字铿锵清圆,韵味如梵唱,当得起六道寺住持的身份。
隐世多年的佛门大宗,一出场自然要气宇轩昂,惊艳世人,方配得上之前万年沉寂。
皆空方丈说的也正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是深渊中集煞气所生的魔王。
略听得皆空方丈几句,各派掌门,各家家主,便不由得忧心忡忡:
“想不到紫薇秘境下,竟有深渊这等的险恶之地。”
他们光是听一听,就禁不住地操心起来:“深渊魔族,集孤煞遗留的血煞所生。定然比之孤煞一脉的魔修,远为凶残暴虐,只知杀戮,在深渊下任他们狗咬狗还好,若是上了人间,可怎生是好?”
皆空方丈一叹,脸上有菩萨低眉怜世人的悲苦:“此本为我人间之大不幸,但在场诸位,皆是我仙道中流砥柱,于情于理,老衲不该瞒诸位的。”
众人受他一捧,都捧得飘飘然起来。
皆空方丈避世不出不假,但他仍是板上钉钉的六宗宗主,仙道数得上的几个人,有多少人能得他以礼相待,得他平辈相交?
他们步入六道寺以来,沐浴的是佛光鼎盛,听的是妙语经论,浑然不觉得自己多年修心修出来的一颗心也未免太轻浮了些,轻飘飘随着皆空方丈手指拨上拨下。
不过也非是世出无因,他们大多是初入大乘,有的甚至连大乘的门槛都没够着,在皆空方丈和六道寺先人遗留下的幻境前,自然不剩下多少抵御之力。
皆空方丈也满意他们的情状。
他将所有的情绪深藏心底,只抚须道:
“魔王,已被魔尊带上来了人间,贫僧邀诸位的贴中所言为魔所袭,身负有伤,特邀诸位前来商议一二的魔,即是魔王,而非魔修。”
众人眼瞳紧缩。
有位年长的世家家主颤声道:“这未免也太荒唐了一些!”
他年纪长,又是素来在宗门世家里周旋交游惯的,说话也有分寸,留三分回转的圆滑弧度。
其他的掌舵人可不似他好性。
当即有更年轻,更气盛的宗主啐了一口,狠狠道:“好一个贪狼使!好一个魔尊啊!”
他言语之间恨意太浓,几近切骨,若是让不知道的人,说不得以为舒遥与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假使是在平时,众人定然觉得不对劲,从而出言喝止他,以免这位年轻的宗主越陷越深。
而今日,他们竟然无一觉得有不对之处。
恰恰相反,他们被年轻宗主的言语感染了去,自己心中的恨意也越浓,怒火也越炽,灼得人心乱如麻,焦急如焚,连地上的青石砖一块迁怒,恨不得剁脚给它碾个粉碎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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