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决裂以来,七杀再没叫过他的名字。
至多见面时客客气气假惺惺喊一声称号,背地里不知怎么咬牙切齿。
舒遥听他说下去。
“百年前——是!我是从天刑转修到了孤煞!可我当时从未想过对你不利,我这点不屑骗你。是你先和我翻脸成的仇!”
七杀冷笑:“我不知让雪天找上你们的时候担的是什么心。但那时候再往前数,我为你和破军,操过的心,担过的事,都不是假的!”
“你入孤煞前,我也曾真心把你当过朋友兄长。”
舒遥说。
七杀微微僵住。
他们两人曾经到底是很好的朋友过。
哪怕一朝反目,不死不休,终究是落得意难平,想要对方的一句亲口承认。
舒遥叹息道:“这就是我很讨厌七情六欲的原因了。”
“太极于情,总是会被情蒙蔽眼睛,一时稍有不慎走极端。受蒙于情欲权色,任旁人怎么劝也无法唤醒,多有最后沦落到孤煞一道的。”
他看向七杀:“孤煞一道,多少血腥,不必我细说吧?”
“你真是生错了地方!”
七杀大笑,惋惜道,“你怎么不生在仙道?合该是修无情道的料子。”
“我也很想。”舒遥彬彬有礼一摊手,“没办法,投胎问题。只能自己创造条件,多做好事,说不定等来生能投个好胎圆梦。”
他声音很稳。
手和声音一样稳
“之所以和你说那么多,不是想说服你改邪归正,痛哭流涕,而是我觉得做得对,我该那么做。”
寒声寂影幽幽寒光流泻在玉阶前,似升起一轮明月皎洁无暇。
舒遥说:“我与你决裂,我杀让雪天的时候,不是不痛苦,我也怕死。但我知道我该那么做,我想那么做,我修的天刑就是这样一回事。”
于是出剑无愧。
无愧之下,天刑之雷,最为浩然。
舒遥持着寒声寂影时,万物皆寂。
那天边不断的雷雨停了,呼呼的风声静了,只有红日仍兀自喷薄,势要迎来一个全新的黎明。
寒声寂影剑身像是剪了一抹明月彩云的温柔光辉。
他普普通通出了一剑。
很普通的招式,没有千变万化,玄奥道义。
却道尽了舒遥想说的,会的一切。
剑势尽头,被朝阳染上一层金红色彩的霞云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如春雷乍响,万物复苏,生机重回。
都说天罚之雷最凶悍无情。
舒遥这一剑下的雷霆,却另有春日的包容多情,似要将魔宫几千年的罪孽血煞消融在这一道春雷下。
七杀无力拔剑。
一剑之下,高下立较。
舒遥第一剑道尽雷霆天刑一道,饶是以他的积累,一路厮杀过来灵力本有损耗,再倾尽所有出这一剑,更是丹田空空,难余一二。
舒遥不再废话,第二剑剑破虚空,想要结束七杀性命,了解他们百年来的恩怨。
变故突生。
他剑尖下传来压力深深,如被泰山重重压在头顶,置身南海中,举目是劈不开的万丈海水,往下一寸也难能。
舒遥强行按下顺着手掌逆行在经脉里的魔息,挥手狠狠出一剑!
却是他鲜血狂喷,气息暴跌。
春雷销声匿迹在天边。
黑气如乌云一拥而上,朝阳悄无声息消失于其中。
魔宫又是一片冰天雪地,舒遥身形随着轰然破碎的正殿大门一同倒飞出去。
他重重滚落台阶,所剩无几的魔息滞涩在那人如山如岳的厚重威压下,竟无法运转护体,数不清一路上跌断几根骨头,又剩下几根完好的。
断裂的骨头戳破肌肤,肆虐在血肉中搅动。
刺激。
舒遥护住心肺最紧要处,任凭手被台阶刮擦得血肉模糊,可窥森森白骨。
下台阶可比他一路杀上来快多了。
就是有点疼,还有点丢脸。
七杀退至一边,恭敬道:“尊上。”
不用他喊,舒遥也知道那人是谁。
他方才的剑破虚空,即便以七杀全盛,亦不可能毫无无损接下,伤他至此。
让雪天拾阶而下。
他走得很慢,像是分毫不担心走完这几百几千阶台阶,舒遥能打点收拾一番,重振旗鼓从头来过。
事实确实如此。
舒遥试着以寒声寂影晃晃悠悠站起来,刚一站直,便膝盖一软,疼得再度跪倒在地。
他不是耐不得疼的人,多少生死险地,都是硬捱着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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