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轩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视线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向易的身影。刚要开口,子轩从床上听到了一个声音。男子略微带着哭泣的沙哑嗓音在寂静的周边听得更是明显。
子轩慢慢走到床边,看到那个一向冷酷面无表情的男子坐在床边,蚊帐往两侧拉下,他用自己的手紧紧抱住了头。
哽咽之声,从他的喉中发出。双手包住看不见脸,然而嗓音中的沉痛,却声声入耳。子轩静静地坐在床边,轻拍他的肩。有时候出声安慰人并不是最好的,趁着酒醉如果能揖让他发泄一场,未尝不是好事。
“很难受……”向易紧紧拽住子轩的衣服,话语说得断断续续,“吃了苦,回家,家里没人,一个人也没……难受。”
子轩拍拍他的肩,无声安慰。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如果他的父母出了意外,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却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这样孤苦无依的生活,他是不是能熬过去?
“睡公园、马路,会不会哪一天醒过来,家里有人陪我一起……”床头高大的男子又用手把头蒙住,声音痛楚,“外面的人嫌弃我,说我脏,骂我野种。别人家里有亲人,我十四岁以后,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被刀割伤,跑回来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只有这里没人会赶我走……”
夜色渐渐下来,向易的话语声越来越小。子轩一直轻拍着他的肩,直到感觉身上的衣袖被松开。低头一看,男子倚靠在床栏边,眸子闭上,眼角隐有湿意。
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传到子轩耳中,是睡着了。子轩将他的手从自己衣服边拿开,站起来用尽力气把他整个人挪动到了床里头,为他盖上棉被。
向易蜷缩着身子,安静地睡着如同一个大孩子。俊朗的脸上没有平时的冷酷,想到方才他喝醉打破平时压抑下说的话,子轩深深吸了口气。昏黄灯光下,安然睡着的男子让人生出一种无端的痛。淡淡的,却像是撒开的网,漫天铺地,任是逃脱不开。
子轩从床边走开,看着外边天色,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刚才从市区打的过来,车绕了好几条小弄堂。然而现在晚了想回去,因着杳无人烟,出租车怕是一辆也找不到。绕了这么多路,子轩没有把握不走错。
抬眼看了看屋子,子轩决定趴在桌上撑一晚。走到门边将电灯关了,子轩摸黑走到桌边。屋里寂静,只余浅浅的呼吸声。
早上第一眼睁开眼睛,子轩狐疑的发现自己并不是在硬邦邦磕手的桌边醒来。再四处望了望,棉被盖在身上,温暖又厚实。微微泛黄的蚊帐,是在床上!
惊觉自己上半身衬衫纽扣半开,外套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子轩顿时清醒。昨天夜里他记得自己是睡在桌边,怎么早上就换了地点?想到屋内只有两个人,不是他自己跑的,那是怎么到床上的?
腿上硬硬的有些难受,好像什么东西架在上头。子轩转头一看,另一头棉被隆起,隐约露出黑色的发丝。顺着被子下凸起的身体,子轩反应过来,一脚将腿上压着的重量踹开,大喊一声:“向易,天亮了!”
某人从睡梦中醒来,揉揉发涩的眼睛,眼神茫然。
听到床对面没有任何声音,子轩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裤子,随便披上外套,走到床边从上往下俯视某人,一句话也不说。
男子目光清澈,因为早晨刚睡醒而显得微微茫然,子轩这个角度更看得明显。两人对视了足足有十来秒,向易目光扫到子轩半解开的衣服上,忽然开口:“衣服,皮肤白。”
前一句说的是衣服没穿好,后一句说的是少年胸膛处微露出来的白皙肌肤。
被人用“皮肤白"这样的话夸奖,子轩眼神微眯:“起床。”动手将身上衬衫的纽扣扣上,子轩加了一句:“我怎么会睡到床上的?我记得昨晚我趴在桌边睡的。”
“半夜我抱的。”向易顿了顿,想起昨天半夜时候手中的触感,加上早晨脑子不太清醒,又嘀咕着加了一句,“很软,舒服。”
“衣服裤子呢?也是你给我脱的?!”语气渐渐发怒,可惜某人没听出来。
伏特加喝醉早上虽然不会后遗症头疼,但是总归是喝醉了酒,向易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下意识的回答问题。他看了子轩一眼,指指自己身上:“睡觉要脱衣服。”潇洒不在意的掀开棉被,露出自己大腿,眼神无辜地指了指说,“我也没穿。”
子轩从床上抓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向易你给我闭嘴!”这人当真是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比如……比如现在,说了这么多!上次打电话问他切石的事,又很混蛋的拿了切割机放到手机旁边回电话。当真是无论说不说话,都让人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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