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母看着阴沉的天,估计今年的收成恐怕得减产了,回头瞅见没事儿人一样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的海麟,眼里一时有点复杂,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似喜似悲。
雨没下多长时间院子里的水就齐膝了,长高了不少的海麒一边拉着海麟帮海母排水,两兄弟一边脱了衣服在院子里淋着雨洗澡,幸好地上铺着石板,养着的鸡鸭也都赶到马圈里圈起来了,没什么粪便,否则还不如不洗呢!
雨看起来也不像短时间就能停的样子,海麟家虽然今年种的地少,又是耐涝点的棉花,但也不是真的就不怕涝了,连续的阴天很容易让棉花叶子和根烂了。所以母子三人也像村里大多数人一样,每天都要披着雨衣去地里排水,虽然活不多,但劳动力少,这样下来也是很累的。
水积多了,地里就容易出现淹死的动物尸体,这到没什么,可是也有淹不死的,比如蛇。
一个大男人怕蛇确实有点丢人,但没办法,海麟就是怕这种少于一条腿和多于四条腿的东西。
那天,母子三人从地里回来的时候,海麒眼尖的从路边的草垛里发现了一条正在往里钻的蛇,竟然一伸手就将它硬生生从里面抽了出来,拎着尾巴甩着玩。
旁边的海麟立刻僵着身子迅速挪到海母另一边,看都不看一眼,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海母也是瞅着渗得慌,勒令海麒丢了它,并直到回到家母子两人都一致的不许海麒近身。
海麒的郁闷在家门口看到小舅的时候消失了。
冒雨而来的海麟小舅,虽然披着雨衣,但还是显得狼狈不堪,身上湿了大半,裤子上沾满了泥,最重要的是,一直幽默乐观的小舅,脸上竟然带着不符他性格的憔悴和郁卒。
海麟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觉得他好想忘记了什么。
“姐,咱娘恐怕不行了……”
果然。
海麟觉得脑子轰的一炸,有点木了。
他怎么忘记了?99年,伴随着这场暴雨的,还有海麟姥姥的离世!
海麟姥姥其实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只是一开始没那么厉害,又恰逢是暴雨,各家地里也都忙得不轻,大舅和小舅想着自家照顾着点儿,就没告诉海母和离着远点的海麟小姨,结果谁知道竟然越病越厉害,如今连话都不太能说了,眼看就要不行了,两兄弟这才急了眼。
海麟姥姥其实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那时候提倡男女平等,男人干什么活女人就也要一样,海麟姥姥她们跟着男人一起下河挖沙铺路,大冬天的照样要干,那时候除了冷累没觉得什么,临老了落了一身的病痛,如今不过六十多岁就不行了。
上辈子姥姥去世的时候,海麟还是半懂不懂的年纪,那时候上坟只觉得好玩,连哭都不知道,所以根本就没有太深的印象,之所以记得是这时候还是因为这场大涝。
母子三人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下,连衣服都没换就跟着小舅冒雨走着赶去姥姥家了。
到的时候,大姨母子和小姨夫妻俩已经到了,小姨脾气急,一看姥姥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正冲着大舅发脾气,姨夫一向说不了小姨,只能站在一边不吭声。大妗子在旁边不太乐意,呛了几句,毕竟他们也没放着老人不管。
海母劝了劝,便爬上炕看着姥姥的脸色皱眉。
“爹,这样不行啊,得送医院!”
这时候虽然没有假药什么的,但村卫生所的能力看个小病小痛的还行,真遇到大病就只能送医院了。
姥爷和兄妹几个一商量,大姨的女儿女婿在市医院里工作,职位还不低,正好帮得上忙。
等叫来了车,大表哥和海麒几个小辈帮着把海麟姥姥裹得严严实实的送上车,直接拉去了市医院。
海麒两兄弟还小,去了也只是碍手碍脚的,便被留在了家里。海麟姥爷年纪大了不经折腾,几人都没让去,姥爷也没说啥,神色之间竟然有点淡然,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虽然带着伤悲,却反而不似几个儿女那么急切。
海麟海麒都住在大舅家,大舅家的表哥表姐已经到厂子里工作了,大妗子小妗子在家给他们和小舅家表哥、姥爷做饭什么的。海麟一开始几天急的心里火燎火燎的,嘴角都起了泡,后来却冷下来了,他心里知道姥姥恐怕过不去这个暑假了。
暑假临近尾声的时候,连续十几天的阴雨天气终于开始转晴了,而姥姥也被车拉回来,因为医院已经让准备后事了。
海母兄妹几个情绪沉闷却愈加细心的照顾着已不能反应的姥姥,力求让她走的舒心一点。
8月底,已经开学了的海麟死也不去上学,海母赶都赶不走,只能留下他,让海麒自己回去上学,好在家里还有面条什么的海麒还可以自己凑合几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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