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急,”刘符将王晟的手按在桌上,目光如电,“景桓还是先筹备一下称王大典吧。”
“现在称王?”王晟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将军是想先让赵魏相斗,坐收渔利?”
刘符松开手,将魏王的求援信凑近烛火烧掉,亦笑道:“景桓知我。”
第6章
秋七月,群下上表奏请刘符称王,刘符意欲许之,王晟蹑其足,遂辞以“才轻德薄”,辞毕,命人制冠冕玺绶。诸人复请,刘符阴匿其足,后沉吟再三,望王晟面色,又辞以“年少功寡”,辞毕,筑坛于霸上。诸人复请,刘符乃欣然而允。
于是择吉日行王典,陈兵列众,命军士三万人,分立两侧,各持旌旗仪仗,声威颇壮。群臣陪位,列坐其次,刘符居中而行,王晟、刘景各在左右,送至坛下,垂首而立。刘符拾阶而上,登坛,进冠冕,受玺绶,南面而坐。群臣贺毕,刘符御王冠,以其起兵于雍州,故定国号为雍,以王晟为丞相,贺统为侍中,刘景为左将军,未设大将军职,其余诸人,各有封赏。
“报——”
刘符一身冕冠冕服还未来得及脱下,七八斤的王冕顶在头上,正觉头重脚轻,忽听军士来报,刘符猛一转头,旒珠便在眼前晃作一片。虽然上一世他头顶的旒珠比现在还多,但毕竟只有在祭祀时才穿这一身,故而即使刘符已做了十年的皇帝,到现在也仍然难以习惯。眼前摇动不止,晃得刘符心烦意乱,他一把扯过军报,胡乱拨开挡在眼前的垂珠,定眼一看,心情顿时转好。
“哦,是何武又来求援了。”
刘符命人搬来凭几,自己斜倚在上面,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信递给王晟道:“丞相为我回一封信,就说我现在已经称王了,既然已经称王,魏王这样对我呼来喝去便不合礼数了。若魏王写一份文书,封泥盖印,言明求救于雍王,雍王便自提甲兵五万解他之围。”
王晟接过信,皱了皱眉,刘符忙一抬手,止住他马上就要出口的“王上此言欠妥”的话头,抢在他前面道:“不算刚刚招募的新兵,能上战场的现在有多少人?”
王晟果然顺着他的问话回答:“如今全国军队共有二十五万,新兵五万,尚未成军,还有两万驻扎在川中,此时能出战的总计有十八万人。”
“骑兵有多少?”
“八万。”
“嗯……”刘符沉吟片刻,又问:“依你之见,留多少人守关中合适?”
王晟将求援信折起来揣进怀里,疑惑道:“现在魏、赵两国已成两败俱伤之势,解魏王之围,五万人马足矣,王上何有此问?若国内有变,蜀地的两万守军当可与关中互为救援,故而若守长安……留三万人应当足以应付。”
“那就留三万步兵守长安,剩下的都随我出关。”刘符扯开系在下巴上的红缨,动了动脖子,重重松了口气,笑道:“此次去山东见识一番,我怕山东诸国瞧我不起,不多带点人马,被人欺负去了怎么办?”言罢,又招呼下人道:“快帮我把这帽子去了,沉死了。”
“臣来吧。”王晟对着刚走上前来的下人挥挥手,那人看了刘符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又弓身退下了。王晟跪在刘符旁边,抬手轻轻抽出冠冕正中的玉笄。刘符颇为放松地半倚在短榻上,将礼数彻底扔在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新任丞相的服侍。王晟抬手时,宽大的袖口正垂在刘符脸侧,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微微摇动。
一阵风从不知从哪一只窗牖吹入屋中,先是香炉上升起的薄雾弯了一弯,随后案上的烛火抖了抖,风轻拂至榻边,将这片袖口间竹简特有的淡淡香味轻送了过来。刘符心中忽地微微一动,好像也被这阵风拂过似的,不知为何,抬手便欲去捉王晟的衣袖,忽然觉得耳边一痒,好像是耳旁的带子被拨了一下,随即王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王上可知这冕冠为何要在耳边悬两块玉石?”言罢,捧过一侧的黄玉放在刘符面前。
刘符瞬间从方才的恍惚中惊醒,顺势将已经抬起的手放在耳侧搔了搔,微微坐正了些,“景桓教我。”
王晟温声道:“这两块玉石又名充耳,便是教导为君者,身居宫中,不可妄听,若有谗言佞语,当充耳不闻。”
刘符道:“是。”
王晟两手搭在冕冠两侧,轻向上提,刘符配合地微低下头,旒珠一齐垂下来,哗啦啦地响。
“垂旒遮目,意在告诫君王,应目不斜视,有所见、有所不见。君失其行,则垂珠相击,鸣声不止。故而为君之道,当克己复礼,言行威正。”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只小蜗牛
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