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娘和小严更是蹙眉。
绣衣楼那等地方,哪个女孩儿想去?
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不想涉足。
“你们不是请了曲乌过去?无论什么事,找她都行了,她办不到的,找我也没用。”
红尘摇了摇头,一句废话也不想说,拉上罗娘和小严,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却忽然身体一顿,抬起手来按了按额头,脸上的表qíng也稍稍严肃起来,盯着就立在张绣衣身边的那个绣衣御史看了两眼。
绣衣御史出入头戴面具,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这人,还没等他觉得别扭,目光便转移到一直跟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那一匹老马身上。
不应该说是老马,通体灵光,体格健硕,神态悠闲温和,哪里还有垂垂老矣的意思。
老马抬头,拿鼻子喷了红尘一下,身体就随风而散,化作斑斑点点,消失不见。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可红尘的心里还是动了一下,心动的一瞬间,她那最近已经变得特别乖的玉珏空间,都在识海里散发出一股温润的荧光,任务列表里冒出一个可接任务来——忠心护主的老马。
这东西还挺有意思,虽然没有任何一项特别明显的提示,但是总有一点儿隐隐约约的预兆,让她随着张绣衣去绣衣楼一趟。
红尘不觉一笑——若是换了上辈子,她肯定置之不理,甚至还跟自己的直觉反着来。
现在她到学会了适当‘顺从’一下,退一步说,她只是去看看,能的话顺手帮个忙,只当卖给绣衣御史一个人qíng也是好的。
于是,红尘就驻足停步,笑道:“都说绣衣楼比幽冥鬼府还要恐怖,我一直很好奇,既然有机会,那去看一看也无妨。”
张绣衣虽然不知道红尘为什么改了主意,可少费唇舌也是好的。
绣衣楼的主楼是建在皇宫的,张绣衣带红尘去的绣衣楼,却是在市井之中。
皇宫那一座,其实寻常只留守几个伺候的,专供万岁爷差遣,大部分绣衣御史都在宫外。
为陛下监察百官,在宫里可监察不出什么,绣衣楼的位置也十分隐蔽,甚至有个传说,但凡知道了戴面具的绣衣御史的真面目的,没有一个能活着把不该透露的秘密透露出去。
这些传闻确实很夸张,可也能说明这个地方在百官心中,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没多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红尘立在普普通通的朱红色的大门口,一边看,一边点头。
“别的地方先不提,你们门前这两个石狮子气息很正,虽然煞气扑面而来,却没有邪气,是好东西。”
张绣衣却不管这些,伸手引领红尘进去,一发现那白布根本影响不到红尘的动作之后,他也就不管那么多。
进入大堂,大堂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曲乌坐在桌前喝茶,看红尘过来,也只是很随意地抬头看了两眼,就又低下头去。
红尘见过这位几面,彼此虽不熟悉,可又很熟悉,笑了笑也不搭话,转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女子,抬头就道:“即便喘着气,可也已经是死人一个,还找我们做什么?”
张绣衣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现在缓过神,其实已经相信长案上的女子已经没了生命,但还是忍不住涌现出qiáng烈的失望。
旁边另外一个戴面具的绣衣御史,身体也猛地抖了抖。
红尘笑眯眯地扫了几眼,才好整以暇地道:“救活死人,那是阎王爷的差事,不归我管,不过,张绣衣要是只想问几句话,那我暂时招她的魂魄回来便是。”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混不当回事儿。
曲乌勾了勾唇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
招魂一般的灵师招不好,她还能不会?
第235章 白马
张绣衣要的不是个死人,而是个活人,必须能言能动,能入宫,魂魄到此无用。”
曲乌冷笑道,“若非如此,有我在,哪里还用得着你!”
曲家最为出名的一个本事,就是招魂。
招魂这种法术,很多灵师都会,有各种法门,就连一些尚未觉醒灵觉的普通人,经验丰富了,通过一些手段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那都是魂魄并未完全离体,只是走丢了一魂半魄。
真正魂魄离体,下入幽“冥,想在人世间打开鬼门,把魂魄召回,使其复生,哪怕一时片刻,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
曲家却曾经有一个jīng才绝艳的灵师,把死亡超过七日的死人魂魄召回,还让他复活了。
虽然灵师付出巨大的代价,那个死人也只复活了不到两天,但这种事儿,还是争相传颂,曲家的名望也更上一层楼。
也难怪曲乌一听红尘说要招魂,就嗤之以鼻。
在红尘来之前,她已经试过。
不光没有成功,连一点儿成功的征兆也没有。
所以才百分百确定,这已经是个死人,魂魄入了地府,再难还阳。
若非如此,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失败!
红尘闻言挑眉:“要求这么高的话,确实要费些力气。不过我都答应了,总要试试。”
曲乌慢慢坐好,不再多言。
张绣衣沉默半晌,低垂着眉立在大堂里,凝望着桌子上的‘尸体’,胸口起伏不定。
刚才曲大师就招过魂,他也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是却失败了。
所以这次红尘再提出招魂,他也没有多激动,只是道:“有什么需要准备,请尽管吩咐。”
他有一张很奇怪的脸,五官分散看很不显眼,眼睛有点儿小,眉毛不够黑。嘴唇有些发青。唯独鼻梁挺直,可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张力。好像他心中藏了一只猛shòu,随时可能爆发,一爆发,便是尸山血海。
红尘抬头看了看天。笑道:“那就劳烦张绣衣到厨房拿一把米,再拿一根糙绳过来。”
大堂里一时静默。半晌张绣衣问:“没了?”
“就这些。”
曲乌:“……”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曲大师招魂,光是拿罗盘测算方位,就花费了大半日,准备的各类符纸法器。更是数不胜数,甚至动用了曲家很要紧的一个招魂铃,现在眼前这位郡主。堂堂郡主,听说灵师考核更是拔得头筹。每次出手都huáng金铺地的灵师,只要一把米一根绳儿?
张绣衣克制地吸了口气:“去拿。”
只两个字,可红尘却从他的口气里听出很多意味,到不是说是威胁,而是自带气场,让人不自觉服从他。
红尘以前听林师兄说起过,这位张绣衣原来有八条舌头,能言善辩,简直凭一张嘴就能扭转乾坤,但后来忽然变得惜字如金,没有必要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曲乌只冷眼瞧着。
很快就有米和糙绳送来。
红尘不着急不着慌地拿起糙绳,隔一掌,就打一个空心的小绳结,自己动手。
本来曲乌的心qíng不太美妙,她最近一段时间,心qíng都不太好,此时更对红尘有一丝微弱的失望感,但目光随着对方一下又一下地编绳结转动,心居然静了下来。
一回神,她陡然一惊,见日影偏西,这一出神,怕是一个时辰都过去,抬头细看,荣安郡主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手指舞动,指尖一动,就带出一道灵光,始终那么平平常常。
曲乌略略低头,默默念了几遍曲家家传静心咒。
世间灵气,若要为己所用,多少灵师锤炼身体,锻炼神魂,日日苦熬,也不一定能有幸入门,但总有天赋异禀之人,平常行事,不经意间就能做到别人一辈子做不到的事qíng。
她终于有一点儿理解,家中兄弟姐妹看见她时那复杂又古怪的眼神。
曲乌眯了眯眼,一瞬间就把杂乱的思绪压了下去,专心致志地盯着前面。
她到要看看,好好看看。
整条绳子都打完,。
红尘站起身,让张绣衣和曲乌坐在一起,顺手却把糙绳递给一直守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蒙面绣衣。
“拿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松手。”
张绣衣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命!”
这个绣衣御史点了点头,沉默无言。
红尘笑道:“时辰正好,可以开始了。”
所有人都特别特别的紧张,虽然口中不提,其实连曲乌都很紧张。
她在心里把荣华郡主当成对手来看待,十分重视,恨不得拿目光现在就把红尘给凌迟掉,剖开肺腑,仔细研究,眼下这位要施展曲家最擅长的招魂术,自然要更认真一点儿看。
然后……
然后红尘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抓了碗里的米一路撒,从大堂里撒了三圈儿,再把糙绳的另外一头,系在那‘尸体’的手腕上,又拿出张符纸,往尸体心口一贴,就拍手道:“行了。”
一共加起来,片刻而已。
曲乌脸上大怒,怒气还没有发出来,只听嘤咛一声,案上只有出气,没有入气的那女子,居然呻吟了几下,醒转过来。
只是似乎心神不定,眼睛迷离朦胧。
戴面具的绣衣一个哆嗦,瞬间扔了糙绳。
他手上ròu眼可见,浮现出一层火烧火燎的泡,红尘只当没看见,其他人也根本没心思去关注。
尤其是曲乌,她简直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甚至都没有出买路钱!”
招魂术中,最大的一个常识就是必须出买路钱,离魂时间越久,需要的钱越多。
这个钱可不是人世间的银钱。更不是纸钱,而是一些特别的东西。
例如他们曲家,每次招魂都用家中特制的香烛,一根香要做成,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
还有其它的宝物也可以利用,但像红尘这样,轻轻松松。连张纸钱都不给。随便拿点儿白米引路,一根糙绳,一张符纸到是最大投入。就能把魂招回来,岂不是荒唐?
可这荒唐事就是发生在眼前。
曲乌沉默半晌,走过去给那个女人检查,仔细看了半天。都是正常离魂后魂魄回归的后遗症,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她都有点儿怀疑自己一开始看错了,这个人只是稍稍走丢了一小部分魂魄,没有到死亡的地步。如果招魂真这般简单,他们曲家又算什么!
“……你真的办到了!”
“是有点儿麻烦,还要计算时辰。编织糙绳也很累。”
曲乌瞪着她,脸上的表qíng都有些微的扭曲。红尘却没当一回事儿,她还是很有把握,没有把握也不好接这桩明显有点儿麻烦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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