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耀钦没想到他会这样坚持,忍不住探询道:“是不信任我?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舅舅……”
“算了,你也说过会把严予思做过的一切完好地掩盖掉,不会给多一个人知道,又如何?”卓扬的额角一跳一跳,思维有些恍惚,眼球看哪里都涩涩发胀,说话也跟着尖锐起来。
受到抢白,严耀钦哑口无言。这话确实出自他的口中,当时明明已经处置稳妥了,谁知卓家从哪得到的消息。看来话不能乱说,在卓扬那自己的信用早已透支,再想补回来太难了。他阴沉着脸走到窗边,掏出烟叼在唇上,随即又扯下来,团成一团,丢到了烟缸里。
卓扬看着严耀钦堵在窗口的背影,情绪更加烦躁。如果卓家是知道了买凶杀人的真相才展开调查,那么祭渔岛的袭击和快艇爆炸,到底是要对付严耀钦还是严予思呢?如果目标是严予思,那么顾期的受伤瘫痪,卓严两家旧结未解又添新怨,就都是因为自己一念私心不敢表明身份造成的了……真是那样的话,罪过就大了。他在心里暗暗自责,卓扬啊卓扬,为什么你总是自以为是,总是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糕呢!
一阵憋闷感袭来,卓扬将手压在胸前上挺直脊背深呼吸几次,依旧没有任何缓解。想走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谁知刚站起身,眼前一黑,又跌回到沙发里。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吸气也吸不进,吐气也吐不出,肺部挤压着,似要炸开一样,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他本能地叫了一声:“严……”
严耀钦听见动静转回身,吓了一跳,只见卓扬倒在沙发上,手指紧紧抓着胸口,头颈费力向后仰起,喘息声一下下短暂而急促。他赶紧从抽屉里翻出备用的气管扩张剂,让儿子含在嘴里用力按下去,随后用手托着后背轻柔按摩着,好半天,卓扬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这几分钟功夫,严耀钦已经跟着急出了一身的汗,看看人没事了,嘴里才小声埋怨起来:“明明是你在损我,我没急,你倒先急了。具体怎么做可以慢慢商量,总会有办法。”
为了这样一点小事就闹得哮喘发作,到底有些丢脸,卓扬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急,是真的打算好要自己去解决了。一直瞒下去,就算这一次能压制住,难保以后又会出现些什么事情再掀起风浪。况且……”他说话虽然还有些吃力,却也不忘顺便揶揄严耀钦,“既然你都不要做爸爸了,就别像个爸爸一样到处指手画脚了。”
他不过是小孩子脾气,嘴上占便宜而已,谁知严耀钦一把年纪,竟然更加幼稚,两只眼睛忽地放出光来,一把将人抱住举起,嘴巴大张开,哈哈笑了起来:“阿扬,刚才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卓扬本来头昏得厉害,被猛然举起来晃悠着,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一阵鸣响,瞬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严耀钦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将人轻轻放下。卓扬脸色惨白,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双脚一着地就止不住向一侧栽去。严耀钦赶紧伸手捞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兴奋之下误伤了儿子:“怎么了,是被我碰到哪了吗?哪里疼?阿扬,听得见吗?”
卓扬眼皮动了动,睁开来看看严耀钦,又闭上自嘲地笑了一下:“只是感冒了,早上就有点晕,和你没关系。严予思能活到十五岁,还真是不容易。”
谁知严耀钦忽然毫无来由地大怒起来:“你都在想些什么,一早上就病了为什么不说出来,也不吃药,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不清楚吗?”想想儿子昨晚坐在池塘边吹风,夜里肯定也没有睡好,不免怒火更胜,“卓扬,你的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整天卓家卓家,就算你担心,能不能先顾好你自己!”
卓扬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骂给搞懵了,连反驳都忘了。他来到严家三年,严耀钦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一直都是极为和气的,仿佛对待客人一般,别说训斥,连句稍重些的话都没有。
此刻的严耀钦表情有些可怕,本来眼睛就泛着血丝,又大张开嘴,像要吃人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卓扬眼中,这个样子的严耀钦比从前那个完全看不到情绪起伏的“爸爸”,看起来竟更加亲切一些,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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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卓扬认为感冒了吃颗药休息就好,严耀钦依旧坚持着叫来了医生,做了很全面的检查,之后又打了一针才算罢休。
卓扬是真的累了,本来昨晚就没好好休息,再加上哮喘发作之后体力严重透支,眨眼功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严耀钦坐在床边,后背斜靠在床头上,悄悄将儿子的手拉了过来,握住手里,小心把弄着。而另一只手臂环绕过卓扬的头颈,支撑着身体。这姿势有些暧昧,像是把人抱在怀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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